年轻妇人就坐在最里面靠墙边的座位,男子刚准备点菜,她就开始小声埋怨道:“柱子哥,这里的饭菜实在是太贵了,我们出门通共就带了这几串钱,省着花都未必够用的,到了洛阳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还是回客栈吃好了。”
男子压根没理她,点了一些酒菜,然后端起茶碗,咕噜咕噜一碗茶下肚。
妇人轻叹一声,又给男子倒满一碗茶,说道:“待会吃不完的要打包带走,留着明日路上吃。”
刘铁柱生气的道:“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省钱,省来省去还是余不到钱,弟兄们流血流汗给他看家护院,就是养条狗也得喂喂食,不想主人不在了,那个吝啬的女人就只给我们这么点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我是再也不回中牟县那个鬼地方了。”
“那我们以后要住在哪里?”
“当然是住在洛阳了,洛阳城郊的村镇也行,我看这个小镇子也挺安静的,要不回头就在这里买个房子。”
“我们哪有钱买房子,你就不要说笑了。”
刘铁柱挨近她,沉声道:“阿绣,你也不想想洛阳城内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我肯定能找到赚钱的好工作,到时候你也可以跟着我享福了。”
阿绣垂下眼帘,脸上略带红晕,轻声道:“我嫁给你只想过安稳的日子,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想继续待在中牟,那我们就找别的地方住,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平头小百姓去洛阳又能干什么,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们女人家懂什么,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赚钱还是其次,反正我不偷不抢不骗,你就放心好了。”刘铁柱说完又拍了拍桌子催促小二快点上菜。
当雨轻和顺风准备动筷吃卤鹅盖饭时,李如柏和霍读就快步走了过来,他们手里还提着食盒。
“我猜你们就会来这家店吃饭,我买了一些熟食,鸡鸭鱼羊还有驴肉,蒸饼、炉饼、油饼、糍粑和蜜饵,镇上也没什么水果,只看到有卖枣的,我尝了一下,还算脆甜,我就买了一些。”
李如柏挨着雨轻坐下,打开食盒,把买来的熟食端出来。
雨轻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热汤,然后抬眸问道:“你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李如柏笑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每样都买了一点,这镇上的物价比洛阳城低一些,买这么多也没花几个钱。”
霍读却撇嘴道:“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你当然不心疼。”
雨轻指了指其中的几盘熟食,说道:“把这些放回食盒里,还有霍读拿着的那个食盒就不要打开了,带回去给小厮们吃,他们出去寻人很辛苦的。”
李如柏刚才路过小酒馆时打了一葫芦酒,喝了一口,笑道:“拿着画像满大街找人,那要找到什么时候,万一那人心里有鬼,闻风跑了怎么办?”
顺风已经吃完了一碗卤鹅盖饭,开始吃第二碗,头也没抬的说道:“这不是有你在,和地痞无赖打交道,不是你最擅长的。”
李如柏很是不屑的说道:“我会和绿林侠客打交道,但那些无赖流氓或者群竖小子,还是由霍读出面找他们帮忙更为合适。”
霍读压根懒得理睬他,直接招手唤来小二,要了一小份卤鹅和韭叶水引饼。
李如柏却没什么胃口,望着刚走进店内的两个人,颇觉有趣,原来是个耍猴的江湖艺人,他把猴子架在肩膀上,身后的年轻助手挑着一个扁担,夫妇的邻桌坐下来,也叫来小二点了些饭食。
霍读也朝那边望了一眼,摇头道:“耍猴的赚的都是辛苦钱,可他却跑来这家卤鹅店大吃大喝,恐怕是他得来的钱太容易了。”
顺风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他和徒弟一路风餐露宿,来到这个镇上,走街串巷累了一天,犒劳一下自己吃顿好的,这好像也没有错。”
雨轻微微一笑,看到刘铁柱走到柜台去付账,阿绣也已经把剩余的饭菜全都打包好了,夫妻俩还是一前一后走出店门。
霍读吃饭速度很快,李如柏只吃了两块蜜饵,顺风连吃了三碗卤鹅盖饭,又啃了几张炉饼,因霍读一直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看,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了。
雨轻便买了三只卤鹅,并让师傅切好,分成好多份,用油纸包起来,一只留给顺风,另外两只卤鹅带回客栈分给小厮们。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雨轻向李如柏和霍读讲着住宿的事情,李如柏一听到两间客房不是相邻的,就说要同那对年轻夫妇调换房间。
当他们路过一个巷子口,意外的发现年轻夫妇正站在昏暗的巷子里不知做什么,一家当铺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摇摇晃晃,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像是鬼火一般。
顺风胆子大,手握三尺青锋,快步走过去,叫喊道:“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阿绣却被顺风吓到了,啊的一声躲进刘铁柱怀里。
刘铁柱扭头瞪着她,说道:“夜里你瞎喊什么,没看到这里有一条流浪狗。”
“流浪狗?”
顺风低头一看,地上果然趴着一条黄狗,它正在啃着鹅骨头,还有几块掰碎的饼子,这是阿绣刚才从卤鹅店打包的饭食。
雨轻也疾步走过来,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这条流浪狗吗?”
阿绣摇了摇头,“我们也是今日才到的镇上,这条狗之前咬着店家不放,店家就拿棍子打它,它也不叫,直接从后门逃走了。”
雨轻微微蹙眉,沉吟道:“原来店家的衣服是被这条流浪狗咬破的,不过它为何要咬店家呢?”
霍读俯身细看,肯定地说道:“狄咏送给老乡的就是这条狗。”
“看来是那个老乡出事了。”
雨轻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慢慢靠近这条黄狗,半蹲下身子,注视着它,它也抬起头望着雨轻,眼神里写满了沮丧。雨轻打开一个油纸包,把几块卤鹅肉放到地上,看它的样子许是饿了很久,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这应该是柴狗,也叫田园犬,可以看家护院,也能狩猎。”
“真是可怜,它现在变成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李如柏叹息一声,又道:“它是被主人抛弃了,还是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