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意凤眸微眯,示意几名护卫去解开绳索,放他们下来。不知是护卫笨手笨脚,还是那些山匪把绳子系得太紧,根本解不开,于是他们直接拿刀将绳索割断。
那两人瞬时摔到地上,阿福直叫唤道,“哎呦,疼死我了!”
“这么摔一下,可都摔清醒了?”崔意俯身笑问。
穿着蓝袍的少年忍着疼痛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袍袖,微微躬身说道:“多谢崔兄出手相救。”
“楚颂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崔意目光变冷。
阿福也艰难的站起身来,口中嘟囔道:“日夜赶路,还碰到这样的事,真是晦气的很。”
“阿福,我们走吧。”楚颂之明显不愿多讲,神色间还带着落寞和疲惫。
“可可是小郎君,我们身上没有钱了,骑的马也被他们牵走了,如何到得洛阳?”阿福焦急的说道。
崔意冷眼瞧着对面主仆二人,不觉摇了摇头,笑道:“楚颂之,原来你也要去洛阳,我们算是同路了。”
那阿福早就看出崔意贵气凌人,便凑到楚颂之身边,低语道:“小郎君,不如我们和他同行去洛阳,别的不说,他带着一队随从,总能护我们安全。”
楚颂之虽出身寒门,但也有些清高,在崔意面前他不想显得那么懦弱无能,强自镇定说道:“如今我身无分文,那些强盗还能再抢夺什么?”说完便要离去。
“被吊在上面那么久,难道你都不饿吗?前面应该就会有食肆,我请你吃饭好了。”崔意淡淡一笑,“当初你挖来铁棍山药,我也吃了的,这次算是回请你。”
楚颂之早就饥肠辘辘,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和崔意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家食肆里。
寻了一处干净的座位,崔意便叫来小二,点了一些饭菜,又瞥向楚颂之,笑问:“这里好像没有那个铁棍山药?”
“崔兄,你怎么一个人来此,雨弟没有同你一起来吗?”楚颂之想起牛山雅集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名少年,便开口问道。
“哪个雨弟啊?”崔意装作不知,反问道。
楚颂之摇头苦笑,不再说话,似乎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他到现在都不知晓那名少年的真实姓名,还问什么呢?
“她在洛阳。”崔意唇畔噙着一抹笑意,轻声道:“楚颂之,难道你是要去洛阳看望她吗?”
“不,我只是去洛阳办事。”楚颂之低首答道。
“你没去田太守那里任职,对不对?”
楚颂之再次抬眸,失落的点头道:“嗯,让崔兄白费心了。”
“楚颂之,不过才短短几个月而已,你怎么变得这样颓丧起来,估计到了洛阳,雨弟都不敢认你了。”
楚颂之轻声叹息,没有再说话,喝了一些热水,然后出神的望向窗外。
崔意看得出他有心事,不过他不想说,崔意也不再问,一起用过饭后,崔意便提议先去找一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楚颂之点头答应,方才被摔那么一下,浑身还真是疼痛,好在崔意命人拿来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和活血化瘀的药丸,他道了谢便带着阿福径自回客房了。
而覃思却带着一年轻男子姗姗赶来,走上楼去,进入崔意的房间。
“吕兄,近来一切可好啊?”崔意起身施礼笑道。
来人却是兖州东平吕氏,吕莘,常年居住在济阴郡的别院,覃思刚才就是去找寻他。
“崔兄既然路过此处,何必再住客栈,不如去我那园子里住上两日。”吕莘含笑道。
崔意为他倒了一杯茶,淡然说道:“吕兄,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
“何事?”吕莘疑道。
崔意便将楚颂之遇山匪的事情告知与他,并请他派人调查此处有哪些山匪,劫财后却没有杀人,又是为何?
吕莘微微点头,说会尽快查明此事,然后又与崔意闲聊了一阵,就离开了客栈。
待他走后,覃思近前说道:“道儒小郎君,我看那楚颂之有些奇怪,他身边的小厮不是说骑马日夜赶路,这般着急,定是为了什么要紧之事。”
“那是他的事,我也不感兴趣。”崔意单手打开食盒,里面只剩两块蜜三刀了,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覃思不解,探过头来,问道:“道儒小郎君特意叫吕家人帮忙调查,为的不是他吗?”
“这附近就是济阴郡,总是有些乌烟瘴气的,也不知吕兄喜欢这里什么,偏偏搬来这里居住。”
崔意摇了摇头,起身走至榻前,又捡起那封书信,照旧展开来看。
覃思好像明白了,颔首退下。
另一间客房内,阿福正给楚颂之的后背上药,在与那些山匪争斗时受了点伤,他嘴上说无碍,但心里却在隐隐作痛。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府丞孟广义。
“幸亏在路上遇到了崔家小郎君,不然——”
“阿福,你忘记我之前说过什么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把你留在沂源老家。”楚颂之趴在软塌上,薄嗔道。
阿福又在他肩上擦了一些药,小声说道:“小郎君连夜逃离泰山,路上也不敢停歇,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如果我现在就坚持不住,以后的路根本没法走下去了。”楚颂之咬着牙关,目光射出一丝寒芒,“孟府丞绝不能枉死,那些人今日能肆无忌惮的残害孟府丞,明日就会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身为寒门的悲哀莫过于此,我必须挣出一条活路来。”
“崔家小郎君还是很关照我们的,刚才我听他的小厮说,已经给我们租来了一辆牛车。”
楚颂之微微阖目,心道:清河崔氏如今在朝堂上有尚书右仆射崔随,应该就是崔意的叔公了,尚书郎刘琨与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又有姻亲,这般看来,能与崔意结识,并且在此偶遇,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只是那个雨弟到底是哪家小郎君,若到了洛阳再次与他碰面,定是要问清楚他的姓名。
不过能和崔意、孔家子弟等畅聊的人,必是来自门阀大族,这样的人物,却不在乎士庶之别,更与他笑谈人生,他真是心生钦佩,也有些期待和雨弟再次相逢。
而在洛阳,裴家后院今日很是热闹,原来各房的孩童都聚到一处,玩着滑梯和跷跷板。
他们开始都是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后来雨轻想了个法子,抓阄决定谁先谁后,这样也算公平,每个孩童都拿着一个数字号码,按照数字顺序依次排好队,有秩序的玩这些新制的玩具。
阿飞抓着的是老末,又不想一直站在这里干等,看到雨轻正准备去老祖宗那边请安,他也跟了过去。
经过这几日观察,雨轻发现大房院里的人是最不好亲近的,昨日她特意做了糕饼给大奶奶送过去,不成想这位大奶奶羊氏以养病为由卧榻未起,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就这样大中午的让雨轻立在廊下候着。
还好阿飞很是机灵,悄悄跑进房内,闹的大奶奶不能清静,也只好起身,让雨轻进房来,言语有些刻薄,雨轻只是陪笑不语,直到管事来送信,大奶奶才让雨轻和阿飞退下。
他们很快来到东院,进入花厅,陪着老祖宗说了一阵子玩笑话,雨轻就带着阿飞走出来。
游廊上,阿飞扬起小脸,说道:“雨轻姐姐,那日的糕饼很好吃,只是大奶奶最近心情不好,其实她也是爱吃的。”
“我那里还有一些桂花糕,待会让怜画送到你屋里去。”雨轻牵着他的小手,微微一笑。
“嗯,下次等桂花开了,我帮着姐姐一起摘桂花。”阿飞一脸稚气的抬眸望着她,笑嘻嘻道:“师父昨日夸奖我了,说我练的基本功很扎实,比祖哥哥当年还要好。”
晋中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