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雨轻走到门口,看着落叶纷飞,郗遐皱着眉在院中踱着步子,当看到顾毗他们终于爬上来时,眉头才舒展开。
“咦,祖兄和刘兄怎么不见?”雨轻诧异,只望见贺昙、顾毗和温宏温玮四人,却没有祖涣和刘演的身影。
“祖兄和刘兄一直走在我们前头的,难道他们现在没和你们在一处?”贺昙愣了一下,又转身看了看温家兄弟,他们二人也摇头不知。
“翠云峰山路崎岖,该不会是迷路了?”顾毗轻声道。
郗遐沉默了一会儿,傅畅此时已经走到门外,看看顾毗他们,开口道:“如今已至申时,他们应该早就爬上山顶才对,多半是走岔路了,郗遐,我们去找找他们,若天黑之前还未寻到,这事就麻烦了。”
郗遐点头,陆玩和卫玠也要同去,再看了看雨轻,摇头笑道:“你可不许去。”
“对于野外生存的了解,你们未必强过我。”雨轻不满,争辩道,然后转身看向傅畅,轻抿嘴唇,“世道哥哥,爬山时你也看到了,我的体力并不差,况且我还有这个。”她说着从腰间方包里取出一个望远镜。
这是她平日无聊时托古掌柜找能工巧匠打磨了无色水晶制成两片透镜,然后用薄铜片做的筒身,工具有限,这个双筒望远镜自然远不及现代的先进,但总归能用。
听她这样说,傅畅有些担忧的神色才放下来,又笑了笑,“也好,你总是有些非同寻常的想法,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陆玩拿过来细细研究着,雨轻笑道:“士瑶哥哥,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的。”
“无功不受禄。”陆玩斜目,一脸不屑,立时把望远镜还给她。
雨轻哼了一声,冲着他吐了下舌头,心想:这种神情分明是在说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玩还真是个冷面贵公子,让人高攀不起。
这时卫玠凑过来,笑道:“我不要,但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制成的?”
“等你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我便告诉你。”雨轻微微一笑,跟上傅畅他们的步伐,径自下山去找寻祖涣和刘演。
到了半山腰,东边有一处密林,郗遐俯身看了看地面上略显零散的落叶,有些萧瑟。西边则是一条羊肠小道,路面上并无什么脚印可循,傅畅他们便决定走东边,雨轻跟在后面,卫玠时不时看着她腰间的方包,悄声问:“这包里装的是什么?”
雨轻笑而不答,快步走至傅畅身边,眯起眼睛笑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口渴了,然后绕路去找溪流?”
“有这个可能。”傅畅笑道。
风起,黄叶飘落。傅畅贴近她,然后伸过手来从她头巾上轻轻的摘下一片黄叶,雨轻则踮起脚尖从他肩头也取下一片黄叶,在他眼前晃了晃,莞尔一笑。
她转身跑到前边,又回头对着郗遐喊道:“我猜前面定有山涧溪流,我先去探路啦!”
卫玠也赶了过去,陆玩与郗遐并肩走着,傅畅侧目笑问:“陆兄,近闻陆大人受邀参加赵王府的夜宴,众人皆知他文采卓然,劝其即兴赋诗一首,他却喝的酩酊大醉,令在场宾客无不失望。”
“贺先生(贺循)在宴上被王武子(王济字)奚落,家兄心中不忿,岂有兴致作诗?”陆玩稍显不快,加紧步子,渐渐与他们拉开距离。
“江南士族还真是性格倔强,”郗遐摊开双手,笑道:“陆士衡最近新收了个女学生,这事在南方士族那边已经传开了,你觉得她是怎么做到的?”
“今日小白没跟来啊。”傅畅随口说着,郗遐哈哈一笑,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水声?”这时傅畅隐约听到了溪流声,与郗遐对视一眼,二人脚步匆匆,忙赶了过去。
雨轻和卫玠已经站在山洞口了,见陆玩跑过来,雨轻便道:“士瑶哥哥,他们多半就在附近了。”
其实方才雨轻似乎看到有个人影在洞前闪过,虽然不确定祖涣和刘演是否来过此地,不过为了消除疑虑,必须进洞一探。
这时傅畅和郗遐走过来,看了看那山洞,郗遐先开口道:“周围并无踪迹可寻,只能进洞去找找看。”说着率先走进山洞,傅畅跟上,陆玩居中间,雨轻和卫玠走在最后。
洞内有些昏暗,前方似有一尊金身神像,雨轻略停住步子,从地上捡了一根长木棍,小心的在地面上敲打着。
“你竟然也懂得这些?”郗遐侧脸看着她,神色认真。
卫玠不明白,开口问:“这是干什么?”
“通过敲击的声音,判断地上是否有机关。”傅畅在旁解释道,他深邃的目光稍移至洞壁上,上面似乎还有些图案,只是光线太弱,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
忽然,眼前一小片亮光,原来雨轻早就打开火折子的盖子,微微吹气,火苗轻轻的抖动着,她不时还在腰间的那个方包里翻找着什么。
卫玠好奇的伸头看去,包里面还装有绷带、金疮药等等,他不禁赞道:“你好厉害,东西准备的真齐全。”
“这都是野外生存必备品,像你这样的公子自然是不懂得。”雨轻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火把,交给傅畅,然后继续拿着木棍敲打着地面。
“这上面刻得好像是碑文,不过有些久远。”郗遐摇摇头,环顾四周,傅畅此刻也无心细看,继续往里面走。
“等一下。”雨轻连忙拉住身边的陆玩,木棍在一米内左右敲击着,声音略微不同,靠中间的一块地面似乎是空心的。
雨轻看了一眼郗遐,他剑眉微蹙,心道:没想到这山洞里真设有机关,不知祖涣他们是不是已经掉入陷阱之中。
陆玩心惊,幸亏雨轻拉住他,不然会不会——
“士瑶哥哥,你最好还是离我近一些。”雨轻含笑补充一句:“暂时为了安全起见。”
陆玩微微肃容,假装镇定,“我知道。”
卫玠倒是紧挨着雨轻,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真是涉猎极广,与一般士族子弟不同,能够与他结识,不枉此行。
郗遐已经走到神像面前,定睛看着某一处。雨轻也近前端详此像,喃喃道:“这神像似乎闭着眼睛哪。”
“这是火法镀金,不过这莲花台倒是有些掉色了。”傅畅扫过这金像,目光又投向跪地的卫玠,笑问:“你还要再拜?”
“嗯。”卫玠点头,刚才在老君观他已经拜过一次了,“心诚则灵,祖兄和刘兄定会化险为夷。”然后叩首三次。
陆玩摇头,忽然莲花台开始慢慢转动,雨轻惊道:“眼睛睁开了!”
“看来是阿虎的诚心感动了太上老君。”郗遐调侃笑道,然后拂了拂衣袍,敛容躬身一拜。
“这下面有个暗道。”雨轻扒着已经移开的莲台伸脖子往下望,里面还真是漆黑一片。
郗遐这时也弄来了一根火把,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雨弟,还不让开,难道你要第一个下去吗?”
“当然。”雨轻自信的接过他手中的火把,照亮暗道前方一小片区域,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下去。
“万一下面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你可不要哭鼻子哦。”郗遐哂笑。
傅畅则有些担心,紧随其后,甚至还牵住她的手。
“雨弟的勇气真让人刮目相看。”卫玠钦佩道,赶紧跟上去。
陆玩此刻也谨慎许多,自觉的拿起一根木棍,像是防身,不过他根本不会武功,闷声走在后面。
“还是我走前面吧。”傅畅又劝道,随着越下越深,那只手握的更紧了。
雨轻却神情自若的笑道:“世道哥哥,你怎么先紧张起来了呢?”然后回头微笑,挣开他的手,又冲着郗遐做了个鬼脸,“我很会讲鬼故事的,你们现在要不要听啊?”
“雨弟,你在开玩笑吧,现在四周阴森森的,还要讲那个——”卫玠心里有些惧怕,根本不敢看石阶两边,他和陆玩都走在石阶中间。
洞内阴风习习,火把上不断颤抖的火焰显得颓废疲乏,雨轻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像是来到一座迷宫,根本看不到出口,他们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隐约处似有萤火虫一般的光亮,可又转瞬即逝,卫玠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怪物,腿有些发软,轻声问:“雨弟,这里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肯定有。”她清脆的声音在洞内回荡,卫玠听后更觉后背一阵寒意,步子歪歪斜斜,很是无力。
陆玩微嗔道:“你为何故意吓他?”
“如果我说没有,他就会安心了吗?”雨轻正色问,略顿了顿,道:“与其说些无意义的话,还不如打起精神来,如今我们已经走了多少层石阶了,你可有数过?”
晋中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