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16

寿春公主扁了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

白等了半天,小云起绝望透顶,扁着嘴,泪水也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忍着难以言喻的心酸与悲痛,道:“我回去了……”

拓跋锋冷冷对寿春公主说:“我也回去了,你走罢。”

寿春公主如遭五雷轰顶,坠入万丈深渊,眼睁睁看着俊美的情郎转身离去。

那一刻,因为两只烤鹌鹑,她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他。

小云起沿着太掖池走了半圈,闷闷地扑倒在草地上。

拓跋锋背对池水坐着,拍了拍大腿,道:“过来,坐师哥身上。”

小云起扁着嘴,跨坐在拓跋锋大腿上。

拓跋锋自然而然地抱着小云起的腰,小云起反手搂着拓跋锋干净的脖颈,二人抱在一处,过了片刻,小云起呼吸均匀,睡了。

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拓跋锋等小云起睡熟了,才抱着他起身,把这半大不小的秤砣师弟晃悠晃悠抱回院里,让他睡下,想了想,扯了块抹布蒙上脸,准备去御膳房偷烤鹌鹑。

云起已连续值班十个时辰,此刻终于抽得片刻闲暇,反复叮嘱替班的荣庆一应事宜后,方不放心地回院内洗了个澡,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倒在床上。

连着站十个时辰,铁打的也吃不消,云起疲惫合眼,头发未干也顾不得了,只想睡会儿。

“正使……”

苍蝇嗡嗡叫:“云正使云正使云正使……”

云起闭着双眼,迷迷糊糊道:“墙上挂着尚方宝剑,自己去拿来抹脖子罢。”

“云正使……储君传唤储君传唤……太傅太傅……”

云起抓狂地叫道:“还让不让人活了——!”继而猛地起身,恨恨将那太监推了个趔趄,取来飞鱼服三两下穿上。

荣庆哭丧着脸,站在太和殿前,见云起来了如释重负道:“储君要见来吊唁的藩王,前几天进的京。”

云起没好气道:“燕王来了么?”

荣庆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云起只得进殿,见朱允炆坐在龙椅上,端详片刻,又见黄子澄坐在一旁,黑着脸。

廷下站着李景隆,方孝孺等人。

云起躬身,继而走到龙案一旁站好。

朱允炆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传道:“召三位皇叔。”

锦衣卫严禁对朝政插嘴,关门放云起以及关门放荣庆,甚至关门放拓跋锋,效果也差不多。朱允炆坚持这许久,想是正被黄子澄教训过,却仍倔强地等着云起过来。

想通这其中内情,云起一肚子下床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并对黄子澄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黄子澄却无心找他的麻烦了。

只见三王进了殿,各自朝朱允炆躬身,却不便跪,口称“皇侄”,云起明白了,今日众王想给朱允炆一个下马威、

只见黄子澄朝方孝孺使了个眼色,方孝孺便冷冷道:“诸位藩王见了圣上不跪,有何居心!淮阴侯封十万户,有不臣之心尚斩之以谢天下,诸位皇叔自认比之淮阴侯如何?!”

三王听到这话,未想方孝孺如此硬气,竟敢直斥己非,黄子澄早与方孝孺串通好,嘲道:

“此事需怪不得三位皇叔,皇上新丧,储君未继位,这礼制本就说不清,待得皇上出殡后,皇叔们再跪,须保大礼不错,也就是了。”

朱允炆忙笑道:“不妨不妨,都是自家人。”

云起明白了,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着,于是憋着笑。

鲁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怒道:“既是有此一说,方学士如何当庭耍泼?!”

方孝孺朗声道:“非也,孝儒见不得罔顾天子之事,圣上尸骨未寒,储君年幼,众位王爷便不顾礼节,自行其事,令人不齿!”

晋王寻到话中漏洞,冷笑道:“方学士原来是要为储君立威,既是自家人叙旧,皇侄何以传唤这数名外臣?!”

朱允炆道:“皇叔说的是,的确是方大学士逾礼了,来人,廷杖二十!”

云起还在微笑,没明白过来发生何事。

方孝孺上次廷杖后旧伤未愈,一瘸一拐走到殿中,扑通跪下,峻声道:“只望诸位王爷,当记得今日廷上之言!”

朱允炆又喝道:“廷杖!”

云起这才回过神来,笑容僵在脸上,试探地看了看朱允炆。

朱允炆蹙眉,小声道:“打他二十廷杖……”说这又朝方孝孺指了指。

云起的思想状态犹如数十道神雷齐齐轰炸,百座火山一并喷发。

“打……他?”云起看看方孝孺,又看朱允炆,黄子澄微有不悦,咳了一声。

云起瞬间背脊发凉,转身去取廷杖。

廷杖打下,云起对锦衣卫们分使眼色,各人下手极轻,坐在龙椅上的不是朱元璋,云起对允炆的脾气还是摸得清楚的。

允炆视线避开方孝孺,又问道:“四皇叔何时才来?”

方孝孺痛哼听在耳中,三王便觉不自然,气焰消了八分,鲁王道:“他……四哥料想是路上耽搁了点时候。”

朱允炆笑道:“可别误了时日才好,这祖宗大礼不可荒废。”

众王似是当面被赏了一耳光,各自讪讪道:“储君说的是。”

黄子澄冷笑道:“什么路上耽搁了时候,分明就是不将储君放在眼里!圣上在位时,太子治国丧,北平至南京,五天便到,如今头七也过了,已拖了近月,还要耽搁到何时?!听闻燕王私底下招兵买马……”

此言一出,数王瞬间色变,同时瞥向云起。

黄子澄却不顾云起脸色,将燕王朱棣全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听得云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二十廷杖已打完,云起本想方孝孺行苦肉计,不可太过,只虚着打了半天,并未伤筋动骨。此刻被黄子澄含沙射影的辱骂,蓦然火起,只恨先前脾气太软,又狠狠抡起廷杖,咬牙切齿地给方孝孺加了一棍。

那一棍打得极狠,对面搭档正要报出二十,见云起多打,忙也跟着再加一棍,两棍齐下,打得方孝孺扑地吐出一口血来。

朱允炆吓了一跳,见云起铁青着脸,又与王爷们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众王巴不得谢恩告退,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方孝孺咬牙爬起,颤巍巍地走到龙案前,朱允炆忙起身来扶,道:“先生真是……唉。”

小太监搬了两张椅来,让方孝孺趴着,方孝孺才道:“打得轻了,不够上回狠。”

云起放好廷杖,走回龙案前站定,心中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不会了,下次十杖内不把你打成肉饼,我tā • mā • de就不姓徐。

一直缄默的李景隆此刻缓缓道:“非如此不足以震慑藩王,今日孝儒兄挨打,来日诸王若有逾礼,殿下须得记得才好。”

朱允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道:“毕竟是我亲叔叔,若能如此解决,便……”

方孝孺正色道:“如今藩王尾大不掉,殿下不可优柔寡断。”

黄子澄咳了一声。

云起心想,先前便寻过燕王晦气,还指桑骂槐地把自己数落一次,现又要寻由头了不成?

黄子澄慢条斯理道:“无关人等,一应退避。”

云起蹙眉,屏息。

黄子澄道:“宫中耳目繁多,锦衣卫徐正使,回避。”

云起道:“锦衣卫只听皇上的吩咐。”

朱允炆面有难色,半晌后显是下了决定:“徐正使,你先出去一会。”

云起注视了朱允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率先出殿,其余五名锦衣卫跟着云起,出了太和殿。

云起反手把殿门关严实,安静地坐在殿前台阶上。

如果拓跋锋仍在,云起或许会对黄子澄说:皇上现躺在棺材里,你让皇上来下令就是。

然而当年既选了留下来,便说不得要对允炆尽忠了。

尽忠一如拓跋锋,无论主人发出怎样的命令,狗都须执着地去付诸行动,云起灵敏的嗅觉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方、黄、李三人所谈的事,多半与他的痞子姐夫有关。

数日后,朱棣终于抵达南京。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万五千名北平亲军,驻扎于南京城外。

朱棣要做什么!朝廷上下马上就炸了锅,要谋反吗?

城外帐篷里。

朱棣坏笑道:“就知道不放我进去。”

拓跋锋压低了斗笠,立于帐中一侧,沉默不答。

朱棣翘着二郎腿,脑袋枕于手臂,坐于椅上,朝后一晃一晃。

“燕王你好大的胆子——!”

朱棣登时仰天摔了下去,拓跋锋手臂一长,微躬身,将椅背扯住,只见军帐外怒气腾腾奔来一人,亲兵拉也拉不住。

拓跋锋松手,笼袖低头,静静站在朱棣身后。

那人高举一物,登时金光万道!晃瞎了朱棣的狗眼!的

朱棣定睛一看,吓得不轻,道:“兄台……不,大人贵姓?”

那人怒道:“本官宋忠!谁与你嬉皮笑脸,称兄道弟!”

只见那物三尺两寸长,一指宽,宋忠酝酿一会情绪,继而感情充沛地怒吼道:“尚方宝剑在手!燕王朱棣接旨——!”

朱棣定了定神,正不知如何作答,拓跋锋沙着声音,冷冷道:

“王爷,那把尚方宝剑是假的。”

朱棣眼珠子转了转。

那时又有一人进帐,同样亦是无人拉得住,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抹了把汗,笑道:“终于进来了。”

朱棣失声道:“荣庆?!”

荣庆手里端着一物,莞尔打量宋忠,三人大眼瞪小眼,继而尴尬清了清嗓子道:“那个……王爷……”

荣庆手里尚方宝剑与宋忠那把长得一模一样,拓跋锋低声道:“荣哥儿手上才是真的。”

荣庆听到这声音时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拓跋锋。

拓跋锋略扬起头,于斗笠下眯着眼,朝荣庆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荣庆神色一敛,正色道:“云正使着我来……有几句话与燕王分说。”

宋忠登时炸了毛,吼道:“锦衣卫算甚!!我有皇上御旨!!!!!!!!!!!!!!!!!!!”

于是朱棣唯一念头便是:滑天下之大稽,莫过于此。

交予尚方宝剑的是小舅子……皇上还得挖空心思去弄把假的来用,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一剑西来

拓跋锋并未解释自己的处境,只与荣庆说了两句话:

“云起过得如何?”

荣庆答道:“很好。”

拓跋锋微一点头,道:“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傍晚时分,天已全黑,南京城内无数灯火亮起,民居前纷纷挂着白灯笼。

云起蹲在井上,于那惨白的灯光中,接过荣庆递来的尚方宝剑,随手拍死一只停在井栏旁的苍蝇。

“姐夫怎么说?”

荣庆道:“他说还需再想想。”

云起不悦道:“让他进来,我保他无恙,还想什么?现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他,把军队放在城外,独自进来吊唁,就没这胆量么?”

荣庆眉头深锁,显是心不在焉,寻思良久后道:“云哥儿,你这事太过了。”

云起矮身略抬头,打量荣庆神色,试探道:“你见到老跋了?”

荣庆倏然脸色一变道:“老跋?!老跋不是逃到漠北去了?!”

荣庆站到云起面前,抓着云起衣领,险些把云起推进井里去,厉声道:“你瞒着弟兄们什么?!云哥儿!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云起忙蹲稳道:“没有!你疑心病了荣庆,我就白问问!”

云起解释道:“我看你不太对劲……”

荣庆狐疑地打量了云起片刻,而后道:“我瞧见宋忠那家伙,也捧着把尚方宝剑。”

云起疑道:“送终是谁?尚方宝剑不就只有一把么?”

荣庆一掸袍襟坐了,没好气道:“假的,估计又是太傅搞的鬼。”

“皇上的御旨里把燕王骂了个通透,八成又是太傅捉刀写的稿子,着他现滚回北平去……”

云起色变道:“这不逼他反么?儿子来吊祭老爹谁见拦在城外的?”

荣庆抿唇,脸上毫无半分血色,定定看着云起,又道:“最后说:燕王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将大军遣回北平去,自留于京城外,待太祖灵枢出城之日,再以罪臣之身尾随其后尽孝。”

云起跳下井栏,朝宫门处跑去。

“去哪,云哥儿!”

云起不答,已跑得远了。

朱棣一眼便认出了京城牌楼上,白灯下的云起那漆黑侍卫锦服,由衷赞道:“我发现雯儿与云起真是姊弟连心,难怪起个名儿都起成一系列的,你说雯儿猜云起的心思咋就这般准咧……”

拓跋锋冷冷道:“行了。”

朱棣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朝牌楼高处的云起吹了声口哨。

朱棣朝拓跋锋道:“我这就去了。”

朱棣走出一步,拓跋锋跟上一步,朱棣眯起眼,道:“你不许去。”

拓跋锋执拗道:“我要去。”

朱棣咬牙切齿道:“你不能去……”

拓跋锋不答,又跟上一步。

朱棣道:“狼崽子喂,不能去,你想害死王爷?”

云起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