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府,巡抚别院。
李小牙换上官服,拿着圣旨官文拜见贵州巡抚汤沐。
圣旨官文只是拿给汤沐过目的,也用于钦差特使一路上跟官府支取差旅费用,汤沐作为贵州最高行政长官,盛情接待了钦差特使一行人。
宴席间,李小牙询问了生苗内乱一事。
情况跟李小牙猜测的差不多,苗疆一位苗王去世,余下三位苗王觊觎其地盘,发生了争斗,最后演变成大苗王之争,这年代苗族还没细分白苗、黑苗、花苗什么的,黔东南苗疆内的苗族,因为衣着多为黑底色,而被称为黑苗,目前黔东南苗疆内的苗族各部全算是黑苗。
苗疆的内乱已暂时平息,死的几位土官,只是土巡检司的巡检,相当于几名乡镇治安队长,事态并没有地方官上报的那么严重。
汤沐是弘治九年进士,今年已六十来岁,脸庞饱经风霜,看起来像八十岁了,身体还算硬朗,因为他上奏朝廷,请求让苗族土官世袭,绝了苗疆争土官之位的弊端,让世袭土官子弟入学,所以他在苗疆拥有较高的声望,苗族各部首领也是看在其面子上,停止了争斗。
李小牙大喜过望,笑道:“如此说来,生苗内乱一事,已圆满解决了?”
汤沐摇摇头:“苗族各部头人,只是看在老夫薄面上,暂时停止争斗罢了,但老夫即将调任四川。”
李小牙笑容一敛:“您要调任四川了?”
汤沐点头道:“调令已至,只待朝廷挑选适合的巡抚人选前来继任,老夫将前往四川上任。”
李小牙眉头皱起来了,苗疆各部头人只是看在汤沐的面子上,暂停争斗罢了,汤沐若是离开贵州,黔东南苗疆很大几率会再次生乱,看来他还是得要进苗疆找三位苗王调停,不让他们争斗,维持目前三足鼎立,互相制约的局面。
“苗疆现今三位苗王,您都认识吗?”
汤沐不饮酒,喝了一口茶,回道:“认识,三位苗王分别是石野哥、龙西波、吴黑,其中石野哥实力最强,龙西波与吴黑要联手才能与其相抗。”
李小牙眉头一扬,有点像三国演义啊?
“看来我是免不了要进苗疆走一趟了,苗疆危险吗?”
汤沐迟疑的道:“黔东南的苗民着实比较排外。”
“不会一进苗疆,就把我乱箭射成筛子吧?”
“不至于。”
李小牙略显忐忑:“我能不能领几千卫兵进去?”
汤沐哭笑不得:“你若是领几千卫兵进苗疆,当地苗民可能会误以为你是领兵镇压,群起而攻之。”
李小牙已打定主意,不能领几千卫兵,至少也要领几百卫兵进苗疆,多备一点火药。
汤沐为官清廉,宴席很清淡,新皇也下令限制了钦差大臣特使的仪仗,不允许地方官员隆重接待钦差,送钦差厚礼,因此宴席除了李小牙一行人,只有几名巡抚吏目陪同,并没有贵州当地官员。
因为是临时差遣,李小牙拿到的差旅费皆为户部白条,没有一两现银,需要在途经的官府兑换支取。
李小牙等人告辞离开后,汤沐从吏目手中接过白条账簿,看了一眼后,目露诧异,一名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特使,皇上居然给最高规格的差旅,此外还特批若库银不足,可用盐引替代,这一点很不合理。
如果说是皇上的心腹锦衣卫,为何来自南京?
李小牙一行人也不算少,正经的钦差仪仗队也就这么多人,他们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贵州,必定是一路快马疾驰,换成一些文官特使,太监特使,一路坐轿子过来的,至少要多花五倍以上的时间。
汤沐念在李小牙等人一路辛劳,最后还是痛快的报销了钦差特使的差旅费。
翌日,巡抚吏目将差旅费送至官驿。
贵阳府毕竟是省会,城中自然有豪华客栈酒楼,但汤沐为官清廉,自然不会安排李小牙等人住豪华客栈,李小牙等人住的是官驿,省会官驿环境还不错,只是住的来往官差太多了。
李小牙吃完早餐,打开巡抚吏目送来的木箱,里面只有二三百两官银,除此之外,还有一叠盐引。
李小牙很意外,差旅费居然能拿到盐引,盐引可比银子值钱多了,这贵州巡抚汤沐真是一个实诚人,真的给盐引。
麻子拿起一叠盐引,惊道:“盐引?”
“盐引不好吗?”
“当然好。”麻子喜笑颜开:“这盐引可比银子金贵多了,原以为是一趟穷差事,没想到还能赚点银子。”
李小牙目光更长远:“贵州有盐井,我们若是将盐引兑换成官盐运回去,可以赚得更多。”
“就是运盐回去有一点麻烦。”
“托镖行帮我们运回去就行了。”
麻子掂量了一下盐引:“这一点盐引,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托镖会不会有点亏?”
李小牙随口道:“我还要采购一批药材,到时候一起托镖。”
“什么药材?”
“曼陀罗。”
麻子吓一跳:“曼陀罗那不是毒药吗?”
李小牙耸肩道:“不知道此地药材行,有没有曼陀罗?”
“多少有一点吧?”
“没有就雇人去采,这曼陀罗在西南地区遍地都是,不是啥稀罕东西。”
中午,李小牙领着麻子等人出门,他们去了几家药材行打听,每一家都有曼陀罗,但存量极少,曼陀罗分白花、红花、黄花等品种,白花曼陀罗遍地都是,只要让药商雇人去采,一天就能收上来几车。
李小牙找了一家大药材行,写了一封书信给南京太医院,付了定银,将曼陀罗一事全权交给药材行了,大药材行有自己的运货队,运费可比镖行便宜多了,曼陀罗不是红货,劫匪绝对不会抢的。
李小牙还打听了一下官盐行情,发现贵州盐价跟南直隶差不多,若是从贵州的盐井运盐回去,路程太远,运费太多,不如将盐引留着拿回去,从南直隶的盐井盐场拿盐,省下的运费,够家里的小姑奶奶们喝一段时间滇红花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