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哼笑一声,声音冷然:“赵公子的意思是,让本官带着你的人先下去吗?”
赵浮生抬眼,寸步不让的和韩长暮对视着,这是性命攸关的事,那么多弟兄们的命,他不能让,也无处可让。
姚杳在旁边急得跺脚,后头有多少硝石筒,炸了会是个什么后果,这些人心里没数啊,还有功夫在这大眼瞪小眼。
她咬了咬牙,无奈的上前:“大人,卑职带着人先下去开路吧。”
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旁的更好的法子和更适合的人选了,韩长暮格外慎重,手抬了抬,最终还是落下:“你,万事小心。”
姚杳听到了韩长暮话音中的轻颤,不觉一愣,转瞬飒然笑道:“大人放心,卑职还等着回去拿赏银呢。”
韩长暮亦是笑道:“此事告一段落后,本官定然给姚参军请赏。”
听到这话,赵浮生神情微动,原来这个在青云寨坑蒙拐骗了一大溜的姑娘是个参军,内卫司里有参军这个官职吗?
他的心思浮动起来,一个姑娘都能在内卫司做参军,那他若肯好好效力,假以时日,岂不是能做到少使?
想着这些,他不禁笑了起来。
韩长暮扫到了赵浮生唇角的笑意,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淡声问道:“赵公子,你挑的人呢?”
赵浮生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急忙点了数十个身强体壮,力大如牛的男子出来,在洞口集结整齐。
姚杳此时也穿戴整齐了,头上戴着一个造型颇为奇异的帽子,看着像是铁质的,微微闪着寒光。
她在帽檐儿上摸了一下,不知道扣动了什么东西,帽子前头正中那个圆形的凹槽里,噗的一声,亮起一盏烛火来。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一阵惊呼。
姚杳和没工夫跟他们解释什么,淡声道:“这矿洞里极黑,我这灯盏燃不了多久,光也很微弱,你们要跟紧一些,速度快一些。”
说着,她率先钻进矿洞,从洞中扔出来几块石头,片刻之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下,她又探出头来,对韩长暮道:“大人,这里头很宽敞,我们一边清理石头,大人和赵公子就一边带人下来吧。”
直到此时,韩长暮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神色平静道:“好。”
赵浮生也跟着急急开口:“有劳,姚,哦,不,有劳师姑祖了。”
姚杳嗤的一笑,再度下到矿道中。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数十名水匪也跟着下到矿道,渐渐没了踪影。
不多时,大大小小的石块被清理出来,矿洞中传来三声敲击石壁的声音。
韩长暮看也不看赵浮生一眼,矮身钻进矿洞。
赵浮生赶忙安排水匪们依次进入,所有水匪都进入后,他转头一看,只见一群黑黝黝的人影从不远处飞快的逼近。
他长眉一轩,闪身躲进旁边的灌木丛中。
那群人影在斜坡上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环顾左右,对人影中道:“大当家,大公子留下的标记就在这里。”
听到这话,赵浮生没等赵应荣开口,便赶忙闪身出来,急急道:“父亲,二叔,我在这里。”
赵应荣看到黑暗中只有赵浮生一个人,愣了一下,声音有些焦急:“浮生,怎么只有你一个,他们人呢?”
赵浮生轻松笑道:“父亲,已经找到矿道了,小的们都进去了,我留下接应父亲。”
李长明觉得不好,神色一变,催促道:“浮生,你赶紧,赶紧下去,追上他们,不必担心我和大哥。”
赵浮生亦是脸色一变,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赶忙钻进矿洞,一路追赶。
这处矿道比韩长暮和王显此前走过的那条要宽敞许多,沿途的确有李胜刻意留下的众多废石,好在他们人多势众,清理起来也不那么费劲。
赵浮生气喘吁吁的追上韩长暮一行人时,众人已经走到了矿道的极深处了,正面对着五个一模一样的矿洞,停滞不前。
赵浮生缓过一口气,急切道:“大人,我父亲和二叔也已经带着人赶到了。”
韩长暮点头,指着五个矿洞道:“让你的人分散开,仔细探一探这五个矿洞,看哪一条路是通的,沿途一定要留下标记。”
这一回,赵浮生没有再提任何要求,毫不犹豫的抽调人手,安排下去。
剩下的人便席地而坐,暂且休息。
韩长暮靠着石壁,转头看到姚杳头上的帽子,伸手摸了摸,嗤的一笑:“前头还点着灯,你也不怕烫着头。”
姚杳咧嘴一笑:“起先是烫的,后来卑职改了许多次,这一次的就好多了。”
韩长暮目不转睛的看着姚杳的脸,感慨道:“也不知你是从哪学来的,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姚杳讪讪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浮生有心在内卫司谋个一官半职,放下身段跟韩长暮套近乎:“司使大人,你看小人这样的,能不能有幸在内卫司效力?”
韩长暮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赵浮生一眼。
平心而论,此人虽然蠢而不自知,但就冲他不肯轻易让手下的水匪涉险这一点,他就是个可造之材。
静了片刻,韩长暮慢慢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可以。”
“是吗,多谢大人,多谢司使大人成全。”赵浮生大喜,眉眼俱笑起来,要不是身边还有不少水匪看着,他顷刻之间就要跪倒在地,给韩长暮磕头行礼了。
他谢了半晌韩长暮,又转头去谢姚杳,笑容干净而真诚,几乎能让人忘了他从前是个打家劫舍的水匪:“师姑祖,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还望师姑祖多多提携指点。”
姚杳赶忙摆手,皮笑肉不笑的摇头:“别,可别,我可担不起,我一个京兆府的参军,可攀不上你一个内卫司的内卫。”
赵浮生愣住了,这还不是一个衙门口的事儿啊?
韩长暮低笑一声,附耳低语道:“阿杳,我怎么闻着有点酸,你莫不是嫉妒赵公子了?”“我嫉妒他!”姚杳低呼一声,躲开韩长暮,嘟嘟囔囔道:“内卫司是什么好地方吗,挤破头的要进去,我又没病。”
韩长暮的脸色阴沉似水,磨了磨牙:“你给我等着。”
闲话了几句的功夫,派出去探路的水匪们都三三两两的回来了,回禀说矿洞里并没有路,走到尽头就是山壁。
而一队水匪出去了十个人,却只回来了五个。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指着最中间的矿洞,难掩兴奋道:“大公子,这个矿洞,走个约莫一刻,就有是一条矿道,矿道那堵了一块巨石,小的们试了试,有风吹过来,那条矿道是通的,只要推开那块石头,我们就能出去了。”
赵浮生下意识的望了望韩长暮。
韩长暮微微点头,这就对了,那就是此前李胜设计害他和王显的地方,那条路的确是通的。
他多了看了那水匪几眼,暗自记下了这个人的长相。
赵浮生看到韩长暮点头,便赶忙吩咐水匪从中间的矿洞进去,先行推开拦路的石头。
韩长暮和姚杳紧随其后。
姚杳看了韩长暮一眼,低声问道:“大人,你和王显脱身的那条矿道,就在这条矿道的bsp;韩长暮诧异的看了姚杳半晌,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姚杳抿了抿嘴,低声解释起来:“这条矿道明显是盗挖的,挖掘的仓促没有章法,而且没挖干净,像这样的开采方式,矿工一般都会被灭口,有经验的矿工会在挖矿的同时,在矿道的下方偷挖一条密道逃生。”
韩长暮目露赞赏,连连点头:“不错,我和王显的确是从真正挖通,我们在正是李胜设计让我和王显掉下一个陷阱后留下的,推开那个巨石,就能出去了,王显他们从该已经走出去了,推开巨石后,又正好可以挡住那处陷阱,掩盖姚杳由衷地笑了,马屁拍得山响:“大人算无遗策,卑职佩服。”
韩长暮莞尔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言不由衷呢?”
姚杳嘁了一声,看到水匪们已经听了下来,索性不再跟韩长暮扯些个有的没的,飞身追了过去。
赵浮生看到姚杳赶到,殷勤道:“师姑祖,这块石头虽然大,但是咱们这些人都是开山架桥的老手了,师姑祖放心,一会儿就能把石头推开了。”
姚杳看着石头叹了口气,难怪韩长暮要引着水匪走这条路,这么大一块巨石,没个百八十人是推不开的,搞不好还要砸到自己。
这个老奸巨猾的阎王,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水匪们都是带着家伙什儿出的山寨,都是平时自己用的顺手的物件儿,青云寨一年年壮大,山寨一年年的扩建下来,大家都成了开山的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