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为掩人耳目,怕好马放马厩里被人挑去?
云澜起身往凉瓜棚架下走,还未到马匹跟前,便见那马的耳朵紧绷向前,口鼻中不时发出鼾声。这才引得一众骑兵往这处看。
“哟,好马。”
“糟蹋了,怎给套上了车。”
“这马可以,警觉性高。”
年长的骑兵一直未言语,将近前看的云澜往身后拉。云澜抬眼一看他,他便猜有几分云澜所想,喊着一众人往凉亭里去,又进屋去催促饭食。
“那饭食可能做?”
“能,能。”小二挡在他身前,欲引他往凉亭走,“这里面热,官爷外面凉亭里稍等片刻,这就好,这就好。”
抻着脖颈往里瞧了瞧,未看出个究竟,年长骑兵坐回云澜身边,微微摇了摇头。
“原先有个道士说我神净,一般动物都不厌我。”云澜低低声音说与年长骑兵。
想她换有几匹马,皆能将其驯服,年长骑兵点了点头,又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些什么,蹙起眉头看她。
“面来了,长生面。”小二讪笑,将托盘上面碗一一端放于众人跟前,“这时候往镇州去,多半是助军的将士。”
“诸位爷怎么去怎么回,可都得平平安安的。”
“你这小二属实会做生意。”
小二立于一侧讪笑,有着急的骑兵已经吃了起来。
“这小公子怎不吃,面坨了就没法吃了。”
“你且忙去吧,我凉一凉再吃。”云澜低着声音,扯着唇角回应小二。
“怎的,吃个饭你还要看着啊。”见他不走,年长的骑兵厉眉呵斥。
小二躬身讪笑,退回屋前还朝凉亭望了一眼。
云澜未食,年长骑兵未食,临近坐着的骑兵隐隐察觉有异,便是腹腔唱戏亦只抿了抿唇未动。
正此时,驿站屋中出来位身形壮实男子,歪头朝凉亭瞧了一眼,便去牵那凉瓜棚下的马车。
他着厚底皮靴,瞥过来的眼神如鹰隼犀利,周身气势令人有一种熟悉的压迫感,云澜瞬时蹙起眉眼。
“迄人。”一骑兵亦发现端倪,下意识喊叫起来。
镇州征战,商贸早已中断,自开战起北宸疆土上再难寻迄人,怎会这个时候从这驿站里出来个迄人?
除暗潜于北宸国内的细作余孽,实难想出旁的来。
六七个骑兵,只余三四人同云澜起来身,几人才欲近前往凉瓜棚架下去,驿站屋舍内冲出小二同管事,皆举刀朝云澜这处砍来。
藏于凉亭石案下躲避的云澜,见那迄人欲赶车走,掏出弹弓朝着马腿弹射。
幼时,她没少拿弹弓打树稍上难够的果子,技巧早已烂熟,正中马腿。却让她未料到的是,那马儿因疼痛反倒是快跑了起来。
决不能放那迄人离开。
云澜绕到马厩,欲牵马追赶,却见他们的军马皆仰倒在地,无奈中,她牵了驿站马匹。
“我去追,你们在此处等我。”
朝着还在与小二、管家拼杀的骑兵喊了一声,也不管他们能否听清,云澜翻身上马,转头的功夫,却见那迄人站在凉瓜棚之下,扯着唇角朝云澜眯眼笑。
不过瞬时的怔愣,云澜决定亦追随马车。
便是那马车无人驱赶,亦与云澜始终拉开着距离,跑有两刻钟的功夫,将要追赶上那马车,云澜一抬眼,看远处尘土飞扬,便能猜到该是四守一众追了过来。
“拦住那马车,快拦住它。”
将马车截停,不待同四守解释,云澜挑起车帘往里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马车里躺着捆绑住的小童。
不禁又叫她蹙起眉,这小童瘦弱且满身满脸脏污,头脸上因马车颠簸磕碰的青紫,那迄人绑这么个孩童做甚?
将他抱下车,又将堵口布取下,边解绑绳云澜边轻声问询:“你是谁家的孩子,怎在这马车上?”
五六岁的年纪,因听了不该听的事,险些被杀,又经这一路颠簸早吓出魂魄,再云澜将他揽在怀里安抚时,他先是痛哭出来,待情绪稍缓,他才告知云澜,他是附近村里的孩童。
“我在山上放羊,口渴都会去驿站讨水喝,今日去......”他寻看众人一番,看一众同那驿站里二人皆是高大模样,他抿起唇来不敢再说。
待云澜又哄慰片刻后,他才犹豫道,“换了人,管事不是原先那个。”
“几时换地?原先那管事你可知去了哪?”
见那小童摇头,云澜又问,“那你为何被捆绑起来?”
“我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是迄国人,要杀我。”
“说了什么?”四守着急询问。
“听不明白。”小童摇头,片刻后又指了指马鞍,“我瞧见他在马鞍下藏东西。”
在马鞍下摸索一番,四守寻出一小笺,而上面迄国文字他们一众无人能看懂。
避开几人,云澜令四守随她往旁处几步:“你可有办法同大公子联系?”
见四守轻微点头,云澜又道,“你将这小笺速速递给他,他晓得写了些什么。”
“姑娘随身带着吧,往前不过几十里路,天黑前我们便能见到公子。”
“若是我想办法递给公子,那端战事吃紧,万一有个遗漏到不如我们直接给公子带去。”
略低头思索,云澜道:“你瞧这老马识途,它该会往哪去?”
四守见澜姑娘眼眸清明,心下一紧,只听澜姑娘道:“你领人同这马匹去瞧瞧,看他们窝藏于何处。”
“待见到公子再说吧,也就明日的事,耽搁一日......”
“你该是比我更清楚,若小笺上字与战事有关,那是一刻耽搁不得,哪里还等得到明日。”云澜催促,“你且放心去,这两边哪一边都不是可耽误的事。”
“那我自己去,他们留给姑娘护个身。”
“不知这马儿会带你往何处去,多几个人多一份安全。”云澜道,“你倒是不必担心我,我自己一人不惹眼,反倒安全,更何况前面驿站不是还有咱们的人在等我。”
无论如何,四守都要安排两人护送云澜,云澜无奈应下,与小童同乘一骑往方才驿站方向走。
“放你在此处,你可识得家?”离驿站有些距离,云澜问询小童。见他点头回应,云澜又道,“今日事莫要同人提起,往后也不要再往驿站里去。”
驿站已是血腥一片,小二同管事皆亡命在此,云澜一队便是晕厥先趴在凉亭石案上那三两人,亦被割喉杀害。
云澜拧眉四下寻看一番,只不见那凉瓜棚下朝她扯嘴笑的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