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便是她二人过得再不如意,也没有要你一个小女娘,去替她主张和离的道理。”
晟丞渊解释,“更何况他二人如今已生有稚子,犹以其牵连着情义。”
“香君又初为人母,正是考虑要养活稚子,才不得不未出月子,即于雪后急迫谋生。”
“但凡那高铁匠有半分怜惜,也断不会如此这般待她。”
云澜接过话,道,“他主动提出和离,貌似处于弱势,实则是以香君幸福相逼。”
“他就知道,你看不得香君过得不如意,会尽可能与他相助。”
几番话下来,蒋菱眨巴眼睛,似是已明了其中深意,但她面上依旧是对香君生活满满的牵挂。
“便是我容高铁匠,将那手炉放到雅澜阁里售卖,他依旧不会念着香君的好,只会道是他自己手炉做得精湛,才得贵客赏识青睐。”
望着几欲开口,终是抿紧唇瓣未再言语的蒋菱,云澜又道。
“所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且说香君所长,安排她在雅澜阁里做些活计,便是跟着师傅们学些手艺,也总好过她依附高铁匠活命来的舒坦。”
倒是未想到这一层,蒋蓉面上舒展,蒋菱更是又牵起云澜手,不住夸赞她聪慧善良。
“菱姐姐毋这般早高兴。”云澜按住蒋菱摇晃的手,“香君也未准能来。”
蒋菱面上笑容一滞,瞠圆了眼听云澜解释。
“书上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云澜道,“我想那高铁匠享受过被人侍奉的日子,再令其返回一人打铁并售卖铁器的生活,恐是他不愿意的。”
“香君又住得远,若来雅澜阁,怕是不能日日赶回他二人住所,恐高铁匠以此不允。”
“那将如何?”蹙着眉,蒋菱急切。
“且看香君是否愿意。”
“若她不想依附旁人而活,便是她要带着个不足月的娃娃来,我也允。若是她舍不得一时离开高铁匠。那你也莫再扯着她。”
“人各有命,随她去。”
蒋菱性子急,一刻不愿等,拉上蒋蓉要丞淮陪同,再往香君住处去。
因云澜有事要与晟丞淮商议,终是晟丞渊带着他表妹二人出了雅澜阁。
雅澜阁生意日有起色,云澜又将心思放到了货之器上。
取了丞淮送她的那把团扇同其匣,放置案上,云澜笑眼望向晟丞淮。
“如今往来雅澜阁里的女客,更多是各府中贵女,雅澜阁里绣品无论是纹样设计、绣工亦或制作,都十分得她们青睐。”
“这倒是越来越贴近我初衷。”
想到雅澜阁或许能同她所愿,一点一点实现其所想,云澜咯咯笑了起来。
又将目光移置案上小匣,道,“人靠衣装,便是这些个物什也该是有个玲珑小匣安放,才更显精美。”
云澜欲请晟丞淮相助,定制些类似装置团扇的小匣,依不同尺寸用来装锦帕或是成衣等物。
“便是雅澜阁里织物,被旁的绣坊或织锦铺子仿了去,亦可使人皆因其匣更令人想往,而留在雅澜阁里选购。”
“这法子并非不可取,只如此一来,恐利薄,倒不如弄些旁的来代替。”
“旁的?我能寻来,旁人就寻不来?”
看云澜杏眼忽闪着光,透着藏不住的聪慧,晟丞淮不觉扬起唇角。
浚仪位处内陆,贝类之物属实不常见,更难得见螺钿镶嵌之物。而晟丞淮行船,不时能得见些时下流行亦或技艺发展更精湛之物。
云澜有这么个四哥哥,这便是她较旁人优势。
将所想通通告知晟丞淮,如需弄些螺钿镶嵌之小物,亦如团扇、梳篦、照子,甚至是些口脂脂粉盒子,放到雅澜阁里代售。
“如此一来,女客自然知晓这些螺钿镶嵌小物并非廉价之物,以此可断我雅澜阁织物之器亦同织物一般贵重。”
“由此一来,便是贵女亦以用雅澜阁之物,而自觉身价高抬。”
便是唇角垂铅,亦难能扯回丞淮唇角上扬,微眯眼眸看向云澜满是赏识。
往日里她时常挂于口中‘不过艰难维生’,而今再想,她当真是对‘艰难’二字理解别致。
应下云澜所求,晟丞淮展纸书信与其舅。
“上次收他书信,他已从八闽往回行船,算算日子,如今他也该快到吴州。”
“我书信与吴州故友,待舅舅到了吴州,让他再往陵州去一趟,给你寻些螺细镶嵌之物。”
“你可还需些旁的,要他一并带回来。”
他兄妹二人正在堂屋里叙话,便听院子里蒋菱声音欢悦。
“快随我往屋子里去,别冻着孩子。”
云澜刚要往出迎,便见蒋菱撩起门帘,半拥着个脸色蜡黄,仅一副架子撑着短袄的瘦消女娘,怀中抱着裹被,未闻婴孩啼哭。毋用猜,这便是香君。
见紧跟着进来的蒋蓉挎着包袱,云澜淡淡一笑,高铁匠竟如此轻易放人?
不由看向随后进来的晟丞渊,见她望过来,晟丞渊剑眉一挑,抿唇看着她笑,云澜就知道,定是大表哥又在其中斡旋。
蒋菱将香君一一引荐给众人,云澜将其安顿在三旬苍苍旁的一间屋里住下,几人又聚于堂屋里叙话。
“真是让你说着了,那高铁匠当真以那借口来搪塞我们。”
蒋菱似口渴难耐,咕咚灌下一茶盏的水,才又道,“也亏得表哥跟着,否则还真接香君不来。”
倒是更想听晟丞渊又应下些什么,云澜不由看向他,眨巴着眼等他解释。
“不过是允他到军营里去。”
晟丞渊解释道,“既他擅制铁器,军营中又刚好需此等手艺之人。”
“且进入营中便没有随便出入的道理,等同将其人看管起来,营中管束严苛,便是他再想博戏,营中可无人敢同他耍。”
还不及云澜赞叹,蒋菱满脸骄傲补充道。
“表哥行事雷霆。”
“见他同意,登时就把他们租赁的房子退掉,又唤人来接他直往营中去。真真是一点容他反悔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