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急下山路遭“凶险” 识诡计为保兴县

一吼之后,发觉自己失态的老爷子,恢复了平静。

他再次起身,拍拍刘衍的肩头,妄图和解。

刘衍不明白老爷子说的“救孙女”是什么意思,只死死盯着桌上那尊小橘的泥塑。是不是自己带着这尊泥塑逃离得远远地,一切就都能结束。

昼夜交替的很短。

一大早,老爷子就收拾不少东西,换了顶草帽,给那小猴子换了件新褂子,另一件则扔给了刘衍。

“换一身干净的。”

这一句成了二人出发前的最后也是仅有的一句对话。

刘衍换的心不在焉,他只专注于那尊泥塑。

果然,他眼见着老爷子将那尊泥塑,仔细放在内怀的贴身衣襟里,捂得严严实实。

拍两巴掌胸脯,那里因为这泥塑鼓鼓囊囊的部分,竟然就这么凭空抹平了。

好像这里从来从来没藏过东西。

荡然无存。

“这,这……”

刘衍瞪大眼睛,虽然已经察觉到了老爷子的神通,还是不由得连连称奇,惊呼出声。

“走吧,上路吧,时候不早了。”

老爷子再次一使劲,一把子力气挑起了那硕大的框子,草帽歪戴,再两指轻敲扁担头两下,这小猴子很有灵性的会意,蹲在老爷子的另一个肩头,乖乖的蹲坐好。

一人一猴,都望向他在等。

小橘的泥塑在他手里,刘衍不敢不从,只能随行。

刚踏出竹屋没走多远,身后的竹屋已经消失不见,而日头更是接近晌午。

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晨光熹微的清晨时分。

不是他眼花或者失心疯了,是这个竹屋有古怪。

老爷子挑了重物,却健步如飞,下山的路泥土湿滑,还是走的稳稳当当。

相比之下,刘衍这个年轻小伙子反而脚力不行,渐渐跟不上落在后面,还要老爷子时不时驻足原地停留等他。

“小子,你不是一直嚷嚷着下山的吗?怎么还不如我一个老头子?”

“……”

刘衍不做声,扶着两边粗壮一些的绿竹,缓缓地不慌不忙。

“唧,唧!”

突然,老爷子肩头一直乖巧的小猴子躁动不安起来,待二人的视线集中之时,它已经飞身一跃而起,跳到一手握长弯刀的凶恶男子身上,双腿紧紧夹着他脖颈,抱着头死不松手。

一阵撕心裂肺的“啊,啊”地尖叫,划破了寂静竹林的上空。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两人举刀正气势汹汹,朝他扑来。

他也不含糊,将那肩上长长的一根扁担抽出,双手抓在手里,当做长棍耍了起来,棍法也是不俗,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几招就一棍子正中面前对手的命门,又打落了其手中的长刀,最后是狠狠地一脚,终于倒栽葱一样倒地不起。

刘衍惊呆之余,见那边,小猴子同人博弈,渐处下风,被人双手掐住脖子,只差一口气,眼看着就要两眼一翻归西天了,急忙冲上前,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用拳头快速多次猛击打贼人的太阳穴,直到松了手。

最后依旧是老爷子,灵巧的几棍子给收了尾,不过对付两个,就精疲力尽。

战斗结束,老爷子古怪盯着这两个无缘无故发起袭击的贼人,看了一会儿,蹲下身子,思索了片刻。

“这两小日,哦,不对。这俩琉岛浪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站起来,随便一踢,那扁担又极其听话的跑到他手里,另一端轻轻挑起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衣服。

“还有信。”

刘衍拿起来浏览,原来是封秘信,通知一同动手搞乱兴县城,呼应明日的绍城大乱。

十足而又部署细致的怀心眼,在这封信上一览无余,更是手把手教了如何煽动,造成百姓恐慌,利用各种谣言来达到目的。

四个大字:其心可诛。

刘衍心中疑惑。

既然是来送这么重要的秘信的,怎么会蠢到突然袭击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路人,如此多此一举?

“唧!唧!”

劫后余生的小猴子,又欢蹦乱跳起来,只是他细嫩的脖子还有未消退的淤痕,仍然触目惊心。

经历过一次,它对刘衍的戒心放下了不少,此时为了表达感激,更是把手中一个串成串的红色玻璃球,塞到了刘衍手里。

刘衍拿到近前,茅塞顿开。

这串东西明显不是中原人所有,倒像是这两个浪人其中之一的贴身之物,无论造型,用心漆雕在玻璃珠上的图纹,可以看的出匠心独运,精致而独特。

他在其中一人身上比划了一下,很快发现是头顶猪尾巴一蹙发的束发头饰,阳光下的确惹眼。

看样子,小猴子因为喜欢这亮闪闪的珠子,而去抱头抢夺,只能说他们不走运,或是因为这太招摇的发饰,而行迹败露。

“这是你的战利品,小猴子。”

想到这儿,刘衍终于展露笑颜,摸摸这小猴子小巧的脑袋下巴,将那个红色玻璃珠子,再次交还到了小猴子手里。

“京地暂时去不了了。”

老爷子满脸凝重,临时又做了个决定。

“看样子,山本松崎又玩了心眼子,他真正的意图是江南的咽喉兴县,而不是之前所说的临台,从临海登陆,怕是一个烟雾弹。”

“可兴县城防牢固,他怎么染指呢?就靠燕家寨那几条破枪?怕是太小看了守卫的二愣子何渭了。”

何渭本是老将李兴手底一员,骁勇善战,后因耐不住寂寞,喝酒耍钱,打架斗狠被李兴罚了几十军棍,遣返原籍。

到家里同老泪纵横的老娘团圆饭还没吃上几口,又被新县令佟怀信找上门,生拉硬拽,成了一只勇猛的看门虎。

要不是有他坐阵,不然,佟怀信也不敢放心大胆地,同夏廉贞一同开拔,到所谓的一线,对抗最先头的兵线。

只是万万没想到,山本松崎要玩阴的,直接内部开搞,正面小股人马骚扰挠痒痒,只是牵制,背地里搞小动作,舆论造势,策反,从内瓦解,制造动乱,坐收渔利才是真正的目的。

“兴县是一切的起始,兴县不能乱。”

老爷子斩钉截铁,一脸严肃望向刘衍。

“小子,要保住兴县,就靠你了!”

“靠我?”

“对!”

老爷子并不多作解释,再次背起行囊,招呼刘衍匆匆下山赶路。

刘衍一头雾水,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直到天色渐暗,月上柳梢头之时,他再次抬头,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庭院深深的大宅门前,两个硕大的纸灯笼,在屋檐下头,摇来晃去。

那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均张着大口,不很和善。

他们在门前刚站定,那漆黑的大门忽然便自动洞开了。

“走吧!”

老爷子招呼了一声,自顾自踏入那一黑乎乎的门里。

刘衍犹豫着,他打个喷嚏,随后一步跟着跨进了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