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浪漫诗

郁桃窝在浅杏色的外套里,头发有点乱,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路砚迟。

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路砚迟眉目冷倦,唇畔的那抹笑意很惹眼,身上的雪松香也好闻。

果然不能在很疲惫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人。

郁桃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别喜欢上他啊。

路砚迟大概一点儿也不缺喜欢。

喜欢上他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喜欢他的皮相,喜欢他意气风发的笑,喜欢他永远游刃有余。

郁桃不迟钝,当路砚迟说完那句“就这么想见我”,她即使知道那是玩笑话,但在那瞬间居然想回答,是有一点。

我是有一点想见你。

想告诉你我为什么没来看你比赛。

“发什么呆?”路砚迟一歪头。

郁桃眨了眨眼,回过神。

她去拿那支唇釉,路砚迟没动,她拽了拽,没拽过来:“怎么了?”

路砚迟颇感兴趣地问:“这是什么色?”

郁桃顿了顿,回忆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蜜桃。”

路砚迟松开手,唇角微挑:“挺适合你的。”

郁桃偏头,没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她小声地道谢:“谢谢。”

“如果你是指辩论赛上那段话的话,”路砚迟不以为意地微挑了下眉,语气松散,“应该的。”

郁桃站起身,瞥见站在一旁的邹景一。他也是今天的参赛者,手里拿着卷起的辩论稿。

邹景一倚在门边,发现她在看自己,笑嘻嘻地扬了扬下巴:“妹妹你知道不,今天只有最佳辩手有发表感言的机会,这家伙昨晚一点多还在改辩论稿。”

路砚迟睨了他一眼。

邹景一耸了耸肩,闭嘴。

郁桃微怔,心绪有些乱。

这时忽然有人在边上拍了拍她的肩,郁桃转过头,和顾知悦对上视线。

顾知悦是文院的参赛者,今天的辩论赛赢的是他们,最佳辩手是路砚迟拿的。她挺欣赏地朝路砚迟点了下头,接着跟郁桃说:“网上那帖子我也看到了,有些人就是闲的,别在乎。”

郁桃心里一暖,笑了笑:“谢谢。”

郁桃看看四周,有些人在复盘辩论赛,有些人在商量晚饭吃什么,她只是过来跟路砚迟说声谢谢,于是说:“那我先回去了。”

路砚迟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笑意很放松,自然得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吃饭了没?”

语气里的生活感让郁桃有几秒钟的恍惚。

还没等她回答,邹景一一脸玩味地碰了碰路砚迟的手肘,二话不说直接把郁桃带上:“一起吧,西街走起。”

顾知悦抱着臂,尾音扬起:“你请客?”

邹景一故作不满:“赢的不是你们吗,你请呗。”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郁桃其实跟他们也不是很熟悉,但就算是这样,她的心情还是一点一点明媚起来。

邹景一打电话问饭店老板还有没有位置,他转头数人,郁桃也跟着看了一眼,算上她在内六个人,有两个她不认识的。

去饭店的路不远,出了校门走一段就是。他们说说笑笑,郁桃安静地走在后边,她心不在焉地跟着,过了很久才注意到笼罩着她的影子。

她抬起头,看到路砚迟的背影。他走在路灯下,灯光细闪地勾勒着清瘦的身形,衣服被夜风吹起一角。

他好像在给她挡风。

郁桃的心念又是一动,她低垂着眼眸,揉了揉脸。她告诉自己,她可能只是感动。

不叫喜欢。

十分钟不到就到了饭店,是家家常菜馆。推开玻璃移门,店里热气腾腾,邹景一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和老板娘打招呼:“张姨,咱今天赢了比赛,能免单不?”

顾知悦皱皱鼻子,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赢的又不是你。”

邹景一嘁了一声,一副吊儿郎当样。

老板娘乐呵呵地领着他们走到一张六人桌前,路砚迟长腿一迈,随便选了个位置。郁桃犹豫几秒,拉开他旁边的那张椅子。

刚坐下,郁桃就有点紧张。她悄悄抬眼看了看路砚迟,对方支着下巴,看起来有点无聊地在翻手机。

她想找点事情做,翻出包里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她开始整理耳机线。

三心二意的,整理了半天,还是那样。

过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走耳机线。郁桃偏过头,路砚迟接住她的视线,挑了挑唇角,懒洋洋地说:“看不下去了。”

他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给她拆耳机线。

郁桃看着那团耳机线,看着看着,目光就移到路砚迟修长的指节上,青筋微凸,指尖有点泛红。

她轻咳了一声,别开视线。

等上菜的这段时间,顾知悦和邹景一开了把游戏,另外两个女生在闲聊,郁桃在心猿意马地看手机。

路砚迟在拆耳机线。

等他把耳机线整理好还给郁桃,第一道菜也上来了。

没多久,一道道家常菜被端上饭桌。饭店装修普通,不过很有烟火气息,热热闹闹的,饭菜也不错,郁桃的筷子就没停过。

餐桌的位置不算大,挺难为路砚迟的,他尽量收着腿,一不留神,还是会偶尔碰到旁边的郁桃。

路砚迟无奈地看她一眼:“不好意思。”

郁桃摆摆手:“没事。”

饭吃到一半,郁桃拿起饮料瓶,晃了晃,起身说:“我去拿瓶果汁。”

坐在对面的一个卷发女生出声:“我也要。”

郁桃点了下头:“好。”

她去饮料柜里拿了两瓶果汁,把其中一瓶递给那个女生,对方抬起头看了她几秒,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郁桃回到自己的位置。

吃着吃着饭,邹景一筷子一顿,提了句摄影社团建的事,说最近在准备,问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睡觉。”顾知悦说。

路砚迟无聊地抬着眼帘:“家里打游戏。”

邹景一:“…”

郁桃扑哧一声笑出来。

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多。饭后,邹景一和路砚迟去结账,郁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看了眼,是梁筱晴的电话。

她走到店门口接电话。

“喂?”

“小桃,生活费过两天转给你。”梁筱晴说。

郁桃嗯了声:“好点了吗?”

梁筱晴笑笑:“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又没话说,梁筱晴沉默片刻,提醒她天冷添衣:“已经十一月了,过段时间好像要降温,多穿点衣服。”

郁桃说:“好,你也注意休息。”

寒风钻进她的衣领里,又有落叶掉在脚边,告诉她冬天快到了。她有点冷,缩了缩脖子,往手心里哈了口气。

挂掉电话,郁桃回到饭店里,几个人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还在闲聊。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卷发女生怀里抱着的外套。

一件宽松的休闲西装,裁剪得当,衣料很有质感,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路砚迟的外套。

哪怕郁桃告诉自己几遍,路砚迟的衣服借给谁她管不着,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再别开视线。

女生叫邵若悠,也是商院的,辩论赛选手。

她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裙,长发披着,笑意恬静,和朋友说:“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不过现在有外套啦。”

看到迎面走过来的郁桃,她也笑了笑。

郁桃礼貌地点头,和她错身而过。

郁桃甚至能闻到那件衣服上的雪松香。

“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片刻,听到说话声,她侧过头。

路砚迟的声音很淡。

邵若悠耳尖微红,抿了抿唇,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才轻轻地说:“我忘记带外套了,看到你挂在椅子上的,想借一下,可以吗?”

路砚迟微蹙起眉,淡淡地别开视线:“你不是已经拿走了么。”

邵若悠一下没说话。

原先闲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对视几眼,心里门儿清,表情也微妙起来。

跟路砚迟不熟的,有以为他脾气不好的。跟他稍微熟一点的人就知道,他是挺有礼貌一人,情绪稳定,又或者是懒得搭理。

邵若悠就是在赌他那一分礼貌。

能借走他的衣服,就有还衣服的时候,就有再见面的可能,再进一步的可能。不然这次辩论赛结束之后,他们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了。

邵若悠个子不高,抱着那件宽大的外套,很认真地抬着眼看路砚迟。

她嗅嗅鼻子,给出的意思是,她有点感冒。

路砚迟垂着眼:“你拿我衣服不说一声?”

邵若悠有些局促地抠着手指:“我…我看到放在椅子上,顺手就拿起来了。”

本来在往外走的一行人,因为这个小插曲,不得不停下脚步。邹景一一脸玩味,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郁桃站在边上,有点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她看了眼路砚迟,他穿得也挺单薄的,就一件衬衫,能挡什么风。

忽然,有阵风带过她的耳侧。

顾知悦干脆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件薄款的呢子大衣,她把衣服递给邵若悠,眼里流露出几分无语的情绪:“行了行了,你穿我的吧。”

她里面穿的毛衣。

邹景一抱着臂,适时地补充了句:“别人穿得也少,你就别一声不吭地拿了衣服又为难人家了。”

邵若悠咬了咬下唇,似乎刚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太妥当。她慢慢地把挂在臂弯里的衣服拿走,还给路砚迟。

她也没要顾知悦的衣服。

这段小插曲过后,气氛沉默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明天都是双更,记得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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