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爷,您等等我啊!”
崔秀大步追着李翊,差点被门槛绊倒,李翊像阵风似的刮进寝屋,将守在门口的白薇吓了一跳。
“爷这是怎么了?”白薇拉住崔秀问道。
崔秀来不及同她解释,跺跺脚追进去了。
屋里,李翊已然是动怒了,白芷还看不懂脸色,上来想要伺候他,被李翊轰了出去。
崔秀见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猛灌了一壶冷茶,才算是冷静了一些。
连珠姑娘啊,这回你可是摊上事了……
崔秀心里默默念叨,李翊脸色黑的吓人,在榻上坐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的目光忽然刺了过来。
崔秀打了个寒颤,只听李翊咬牙切齿地问:“按府里规矩,男女私会,该当何罪?”
按规矩,应该逐出府去。
只是您舍得吗?
崔秀不敢说,苦着脸挪过去,帮连珠说好话,“爷,其实说不定是误会呢,我瞧着连珠姑娘往日也没有同哪个男子走得近呢。”
李翊冷冷看过来,“你当你主子是瞎的不成?”
他越想越气,“她还笑!你瞧见没有?简直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崔秀不明白,府里虽然不准丫鬟小厮私下幽会,但也没说不准男女说话呀?更何况,连珠姑娘日后也要嫁人的,难道以后同她夫君说话,世子也要生气吗?
主子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崔秀悄悄往角落里挪了挪,希望主子不要把气撒在他身上。
李翊一指门口,连崔秀也赶了出去。
他需要时间来平息汹涌的情绪。
她跟那小厮是什么关系?他们在说什么?
李翊又愤怒又委屈,从小到大,他的周围有那么多人,但只有连珠最合他心意,两人一起长大,除了父王母妃,她是他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长大以后,他们却不如小时候亲近了呢?
李翊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叫也不答应。
崔秀这才急了,等连珠一回来,急忙让她进去。
连珠不明白为何又惹李翊生气,不解道:“我这几日都没往主子身边去,想来不是因为我吧。”
崔秀着急得直跺脚,连珠被他催着,没办法端了碗汤上前敲门。
“爷,是我,您要用碗夜宵吗?”
屋里无人应答。
崔秀让她直接推门进去,连珠无奈,只好安慰自己,李翊要是气病了,她也落不到好,也罢,便去看一看他又犯什么病了。
书房里,李翊正端坐着写字,看上去并无异样。
幽幽烛光照亮他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李翊绷紧下巴,瞧着很是严肃。
她走过去,他也没有抬头。
这不好好的吗?连珠舒了一口气,将补汤放在案上,小声道:“爷,那奴婢便不打扰您了,更深露重,您早些休息。”
李翊停下笔,冷淡道:“我许你走了吗?”
这是真动怒了呀?
连珠心道不好,这人脾气大的很,可不要迁怒了她。
“爷有事吩咐便是。”连珠抿唇,乖顺地低下头。
镇纸下,压着他才写完的半幅字,连珠偏头看去,抄的是心经,但用的是草书,墨水都溅到了案上。
李翊原有许多的话想要质问她,但连珠站在他面前,他却说不出口了。
憋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问道:“今日傍晚,与你在园子里说话的是谁?”
连珠纳闷,他问这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爷是说方兴吗?他是管园子的花木的,我看您书房里的兰花快要死了,便找他重新要了一盆。”
她所言不假,因为书房里那盆兰花,是被他不想喝的苦药给浇死的。
原来真是一场误会。
李翊松了一口气,但仍耿耿于怀她对着旁人笑得那样灿烂,教训道:“你也是爷身边伺候的人,走出去也要像样一些。”
她哪里不像样了?连珠不懂,李翊估计是又没事儿做了,拿她消遣。
虽然前世已经见识过他的冷情,连珠还是会因为他的话而难过。
她在李翊心里算什么呢?闲来无事的玩物?还是用惯了的奴才?
她忍着眼眶里要掉落的泪珠,李翊起身,将补汤推到她手边,吩咐道:“这汤油腻腻的,爷不爱喝,赏给你了。”
这可是炖了两个时辰的天麻鸽子汤呢!
连珠暗骂他不识货。
入了七月,天气逐渐炎热难耐,诚王从郊外大营回到府中。
不同以往,诚王的脸色尤为不好,他抬脚进了正院,韦氏正在同庄子上的管事说话,诚王一挥手,将管事们赶了出去。
韦氏蹙眉道:“谁又惹了你了,走远些,别在我这儿撒气。”
他们夫妻两个常年合不来,年轻时还有过一段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但后来诚王纳了侧室郭氏,韦氏又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夫妻之间的情谊便逐渐淡了。
如今已是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被她刺了一句,诚王也垮下脸,若不是此事重大,他也不想来贴她的冷脸。
“你叫人都出去,我有事同你说。”诚王没好气道。
韦氏稍稍坐正,这屋里剩下的都是她的心腹,若非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诚王不会这样严肃。
待张嬷嬷等人退了出去,诚王才小声将事情道出。
“策鞑要打过来了。”
他一句话,激起千重浪,韦氏难掩震惊,手中帕子坠落在地。
半晌,她才呐呐道:“这……怎么会?七年前才定下的盟约,他们难道也不顾了吗?”
策鞑和燕国,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两国接壤,但燕国疆域辽阔,物产丰富,策鞑原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后来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小国,势力才逐渐壮大起来。
策鞑一直眼热燕国的肥沃土地,多年来屡次挑起战争。
那时身为皇子的诚王,还亲自上过战场,一刀斩断了策鞑二皇子的右臂,因此策鞑人对他可谓是痛恨无比。
七年前那一次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于是两国天子坐下来,签订了盟约。
两国约定,策鞑每年向燕国进贡牛羊十万头、金银五万两,作为交换,燕国将边境两座小城,长兴与青川治下的两万亩土地,租给策鞑使用。
七年以来,两国虽小摩擦不断,但再没有生过战事。
但韦氏知道,诚王这样说,定是有根据的。
诚王脸色很是沉重,“我营中有个青川的小卒,回家探亲,发现青川的府衙没人了,里面坐着的是策鞑的官员。”
青川的土地虽租种出去,但仍是由燕国官员管辖,唯一的解释就是,策鞑已经控制了青川。
韦氏不愿回想当年那场残酷的战争,也不敢去想若真是打起来,朝廷是否还受得住。
这两年小皇帝大修陵寝、道观,国库已大不如前。
诚王叹了口气道:“我早劝过父皇,策鞑贼心不死,前日防狼终究不是办法,可……”
话只说了一半,但两人都懂他未尽之意。
先帝自觉时日不多,不想给疼爱的嫡子留下一个战乱四起的国家,才签了和约。
韦氏默然,半晌才犹豫道:“王爷,若真打起来,你会出征吗?”
诚王忧心不已,“会,岷州离青川不远,若打起来,朝廷势必会派我带兵前去支援。”
七年之前他便想灭了策鞑,这口气一直忍到今日,诚王养兵蓄锐,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再次征战沙场,他唯一不放心的是他的家眷。
他凝视着自己的结发妻子。
不知何时开始,她也逐渐苍老了,他不喜她过分淡然,全然不把夫婿放在心上,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个好丈夫。
更深一层的顾虑,他不敢再对她说。
“我后日又要去营中,府里就托你照顾好,叫长生无事不要出门,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诚王嘱咐道。
韦氏点头应下,心里不知为何生了恐慌。
为了压住这慌乱的情绪,待诚王离开后,韦氏将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叫了来,让他们将府里的下人们都紧一紧皮子,不要生事。
连珠和白薇也去听了训,回去时,白薇嘀咕着,“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吗?王妃怎的突然立规矩?”
连珠摇了摇头,心里却很明白。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策鞑就会向燕国宣战,诚王会奉命上阵迎敌,这一场仗会持续两年多,而李翊会进京,真正的诡谲纷争还未开始。
如果一切都同前世一样,那距离王妃自戕,还有不到半年。
连珠停住了脚步。
在白薇不解的目光中,连珠忽然转身,奋力往正院跑去。
“连珠,连珠,你回去做什么?”白薇的声音逐渐被甩在身后。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连珠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救下王妃!
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活了一次,那她就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了李翊的通房,可这件事今生并没有发生,也就是说,一切都来得及。
连珠飞奔着闯入了正院。
韦氏正在寝屋用饭,被她吓了一跳,惊讶道:“连珠?你这是怎么了?”
连珠的脸上全是汗水,连连喘气,韦氏第一次见她如此慌张,以为是李翊有什么要事,忙屏退了其他人。
“不急,好孩子,坐下慢慢说。”韦氏安抚道。
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连珠随意抹了一把,急着说:“王妃,小心皇上!一定不要让王爷去青川,还有陈家,陈宗文会害了王府!”
屋里死水一般宁静。
韦氏和张嬷嬷疑惑地看着她。
连珠以为自己没有说明白,又着急地重复了一遍。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连珠脸色顿时失去了颜色,无力瘫软在地。
“啪”的一声,博古架上的粉彩花瓶摔了个粉碎。
张嬷嬷轻呼一声,走过来将连珠扶起。
她嗔怪地看了连珠一眼,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光看着王妃作甚?”
连珠脸色越发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韦氏。
韦氏依然是微微笑着,“连珠,是不是世子又做了什么事?你不必着急,慢慢说给我听。”
连珠呆呆地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李翊:原来是个养花的,好吧,下回不许了嗷!
宝们,大运会要来了,听说成都每一户都有大运礼包,去年我嫌那个吉祥物鬼火熊猫太丑了,没想到今年它整容了,美美等待我的“蓉宝”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