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宋宜笑所料,那妇人挣扎良久,还是决定照她的意思办——毕竟一边是掳走翰林家大小姐的声败名裂、一边是身在风尘却心怀仁义的高风亮节,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但她还是有点担心:“韦家只是小姐您的外家,令堂都改嫁到王府去了,万一他们不肯为您出头,这……?”
“你用点脑子想一想!”宋宜笑睁开眼,戏谑的看着她,“衡山王可比我爹身份高贵得多!我娘撇了我爹去做继王妃,虽然受不了我祖母挑剔是事实,可外人谁不说她趋炎附势嫌贫爱富?连带韦家都被议论教女不严——我有三个表姐正待字闺中呢,为这事都拖一年了还没定好亲事!”
“如今韦家恐怕做梦都想宋家出点丑闻,好证明我娘改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冷笑出声,“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待会被韦家奉为上宾之后,争点气别太露了怯吧!”
果然,马车停到韦家后门,妇人壮着胆子叩开门,支支吾吾递了话进去,又让门子掀起车帘证明车中坐着的麻衣女童确实是自家表小姐——半晌后,韦家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竟联袂来接:“我们那可怜的外甥女在哪里?!”
前一刻还在悠然吃点心的宋宜笑,一听话声,迅速变脸,死死抓着车轸,哭天喊地,各种惊恐,任五个舅母怎么哄都不肯下车,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舅母们毫不生气,个个一脸的心痛如刀绞,好一顿哭:“作孽啊作孽!怎么都是宋家嫡出长孙女!纵然怨恨孩子她娘,可孩子有什么错?好歹孩子还姓宋哪!宋家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最后宋宜笑的外祖母曹氏亲自赶到,儿啊肉呀的哭了好半天,宋宜笑方噙着泪、拽着裙角,一点点挪到车辕上,扑进曹氏的怀抱——这番经过看得那妇人嘴角不住抽搐,韦家上下却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欢天喜地的簇拥着曹氏与宋宜笑进门!
到了后堂,韦家人似乎才想起来那妇人,赶紧把她让到上首,曹氏就要亲自拜谢:“你的大仁大义,我韦家上下没齿难忘!我那个狠心歹命的女儿,膝下就这么一点骨血!若当真被宋家糟蹋了去,叫我怎么活……”
妇人哪敢受她的礼,连韦家五位奶奶的礼也不敢受,两边推让良久才不了了之,到底把她按坐在老夫人身边:“素闻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今日方知都是字字珠玑——我那外孙女的嫡亲祖父是翰林院大学士上致的仕,她亲爹如今也在秘书省里当着差!这样的书香门第按说怎么都不能作践了发妻所出的嫡长女,可今儿个算叫我们开了眼界了!”
曹氏搂着外孙女,边哭宋宜笑命苦,边骂宋家没良心——如此好半晌后,被底下媳妇提醒,才恍然:“笑笑别怕,到了外祖母家,宋家绝不能再害你!”
喊了长媳穆氏带外孙女下去沐浴更衣,换回大家小姐的穿戴,又吩咐厨房摆宴,“定要好好谢谢笑笑的恩人!”
宴还没摆好,穆氏的陪嫁婆子痛哭流涕的冲进后堂:“老夫人!宋家简直不是人!表小姐身上的伤……生生把大奶奶吓晕过去了!”
满堂目瞪口呆!
那妇人尤其后怕,暗擦着冷汗想:“这才多大的人啊!敢设计把自己卖掉陷害继母也还罢了,竟然连自己身上也能下狠手到把舅母吓晕?!”
幸亏她听话啊!
不然,依这位大小姐的心狠手辣,还不得剐了她!
其实她有点冤枉宋宜笑了……
身上的伤确实是自己下的手,但也没恐怖到能把人吓晕的地步——宋宜笑只是不希望继母靠着肚子里的孩子轻松过关——大舅母的晕倒,纯粹是临场发挥!
不然,曹氏怎么能“又气又痛”所以病倒在榻,以至于:“老夫人到底是长辈,这么一病,上上下下顿时全慌了手脚!自然都要侍奉老夫人榻前,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事?”
尤其顾不上派人去跟宋家说声:你家“走丢了”的大小姐,其实好好的在我们韦家呢!
捱到数日后,全城都知道宋家大小姐暴病身故了,曹氏才冷笑一声翻身坐起,掀了额上敷的帕子扔给丫鬟,杀气腾腾的吩咐:“喊上人手,咱们去宋家跟庞氏那老货好好儿的算一算账!”
当初你嫌弃我女儿没能生个儿子,虐待得她不得不改嫁不说,还把我韦家名声败坏殆尽——现在我抓到你管家无方、纵容新媳妇把原配嫡女虐得全身是伤,还想把她卖进勾栏!我要是放过你,我就不姓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