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初尘香气,与房内春溪所点的安神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种香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原本睡眠不安稳的江轻也渐渐放松下来,心中多了几分安宁。
萧鹤微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江轻也鬓边的发丝撩至耳后。
就在这时,江轻也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萧鹤微心头一震,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随即看到她紧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
过了一会儿,只见江轻也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并轻声呼唤道:“阿娘”
萧鹤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梦中梦见了自己的小娘。
“原来,是梦到柳夫人了。”
江轻也的小娘名叫柳如意,本是扬州官员的嫡女,身份尊贵。
然而后来不幸卷入临川王谋反一案,惨遭抄家灭族之祸,从此,柳如意便成为了罪臣之后,无奈之下进入幽州江家做了一名妾室。
萧鹤微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默默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然后和衣侧卧在江轻也身旁,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感受着江轻也柔软的身躯,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怜惜之情,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空寂的房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一下一下的。
翌日,等江轻也醒来的时候,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可为何,昨夜却真的像是有人靠在她身边,抱着她睡了一夜呢?
难道是那个梦?
那这梦,当真是做的越来越奇怪了。
她坐起身,春溪和春云也在这时走进来,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就给江轻也梳洗好。
“公主,昨夜的侯府,当真是热闹。”
春云看着坐在桌子旁的江轻也,笑着说了一句,江轻也手中端着一碗粥,闻言看向春云:“发生了什么?”
那正厅里,不就剩下一个张玲和付秋芸吗?
还能闹出什么来?
“二老爷,昨夜去杨柳巷见外室,被守在正厅的二夫人撞个正着,两人昨夜就在正厅打闹起来,砸了不少东西。”
“要不是侯爷过去,恐怕如今还不消停呢。”
春云的话说的幸灾乐祸,谁让这二夫人总是针对她家公主,她可是守在那一直看着呢。
“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端着手里的,还想着桌子上的,哼。”
“咳咳。”
春溪轻声咳嗽了一下,试图引起春云的注意,但春云似乎并未理解其中深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紧接着,裴烁轻咳一声踏入房间。
春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心中暗想,侯爷不会以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针对他吧?
“见,见过侯爷!”
春云略带结巴地说道,裴烁微微颔首,表示回应,并直接坐下来,目光扫过春云和春溪之后说道:“轻也,关于昨天你跟我提到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话音刚落,江轻也就转头看向窗外,而春溪与春云则一同默默退出房间。
“侯爷查出了什么”待两人离开后,江轻也开口问道。
“对于侯府中的每个人,我都仔细排查了一番。不出所料,这个明教之人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有所怀疑的那个人。”
裴烁边说边将手指蘸入水杯中的水中,然后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名字。
看到这个名字,江轻也嘴角微扬:“如此看来,一切皆已明了。”
“至于明教想要达成的目的,或许侯爷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了吧。”江轻也继续说了一句。
裴烁轻点了下头:“是有所猜测,萧远修这个人,我见过。”
想起五年前的事情,裴烁半眯了下眸子,虽然没有怎么和萧远修打过交道,但是裴烁却很清楚萧远修的性子。
这个人,很疯狂,性子更是疯得很。
做事很爱留痕迹,所以他才觉得,从那人入府开始,就没想瞒着他。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为了让他们感到一种恐慌,一种五年前,临川王带兵攻入临安的恐惧。
“陛下那边,我来说就好。”
江轻也看着裴烁说了一句,裴烁没再说什么,气氛一瞬落入冰点。
好半晌之后,裴烁终于缓缓开口问道:“此间事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情感。
“侯爷,我想和离。”
江轻也的话语轻飘飘地传来,宛如一阵轻风拂过,但却像千斤重担一般狠狠地撞击在裴烁的心头。尽管他早已对此有所预料,然而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时,仍然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
江轻也继续说道:“这件事了结,母后就会知道,侯爷的心中并无反叛之心。”
“侯府安稳,陛下也不会继续猜忌你。”
她顿了下,而后继续说:“至于我们之间,本就无情可言,我亦不愿继续占据你正妻的名份。所以,和离于你我而言,都是最佳的抉择。”
裴烁默默地聆听着江轻也的每一句话,喉咙有些发紧,不知该如何说。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他的视线看向她,似乎希望能从江轻也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熟悉的光芒。
江轻也眼中露出几分迷茫,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裴烁露出一丝苦笑道:“我早就见过你,比你识得我,要早许久。”
“那年万宝台宴席,你醉酒,对着满池锦鲤说教了一个时辰,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连醉酒都这般正经,却又有种刻板的可爱。”
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一幕很有趣。
可现在想来,他又何曾在意过这些,她是他唯一驻足观看了许久的人,只是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难得的纯真。
“如果我没带秦挽回来。”
“无关秦挽的事情。”
他话说完,江轻也便接上了他的话,无关秦挽,她本就对他无意。
裴烁不再问,问再多,也无非还是这句答案,无论有没有秦挽,她都不会喜欢他。
“我知道了,若这是你所愿,我不会再强求。”
他早就准备好了,放妻书,而不是和离书,好叫她离开侯府,不会被世人所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