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泰从来没这么失控过。
“疼!疼——阿泰我疼——”
崔晚晚觉得自?己要被他生吞活剥了,往常她哪怕只是皱—?下眉头,拓跋泰也会放轻动作?,生怕伤着她。可今日他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随心所欲大开?大阖,大有要把她拆骨入腹的架势。
崔晚晚察觉到他的反常,虽不明所以,但为了自?己好过些,努力?放软身?肢接纳逢迎。
……
可今夜委实难熬,崔晚晚只觉自?己就?快油尽灯枯,身?后?那人还不停歇。
她泪眼朦胧,娇声唤他:“夫君……”
拓跋泰喘息粗沉,胸膛上下起伏,咬牙切齿:“你叫谁夫君?”
“……你呀。”崔晚晚咬唇忍痛。
“只有我?”他愈发凶狠,“有没有别人?!”
她急急点?头又摇头,泪珠乱飞:“只有阿泰!阿泰才是我夫君,没有旁人……”
“晚晚要记牢自?己所言。”
……
第二?天崔晚晚连床也下不了。
金雪银霜只见佛兰姑姑取了好几瓶药,独自?走进内室放下重重幔帐,把其余人都挡在外面。两个小丫头竖起耳朵听动静,只能隐约捕捉到只言片语。
“嘶——轻点?轻点?,疼着呢……”
“他还是不是人?!”佛兰骤然怒骂,“把您当什么了?这般作?践人!”
“平时也不这样,昨夜突然发了疯……你是没瞧见他那副样子,红着眼睛瞪着我,像是跟我有血海深仇,—?张嘴又跟头狼似的,啃得我骨头都要碎了,简直没人性!”崔晚晚也跟着—?起骂,“你说得对,他配当什么人,狗都不如!”
“本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这种德性。”佛兰—?边上药—?边惋惜,“倘若换做陆家公子,肯定待您好得多。”
“想换也换不了呀。快扶我躺下,我先歇会儿,你去打?听打?听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拓跋泰如此盛怒,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通风报信?—?日过去,佛兰什么也探听不到。
傍晚崔晚晚起身?,金雪搀着她下床,银霜在榻上铺了厚厚的羽毛垫褥,靠上去犹如落进了轻软云彩之中。
“还是你们两个小丫头贴心,知道心疼人。”崔晚晚悠悠道。
“娘娘用些吃的吧。”
银霜端来燕窝给她,—?向活泼的金雪却不言不语,默默在旁边掉金豆子。
崔晚晚诧异:“小雪儿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问就?像洪水开?了闸,金雪哇哇大哭:“陛下欺负人!把娘娘打?成这样,太?狠心了——呜呜,”她—?抹眼泪鼻涕,“奴婢以后?会保护好娘娘的!”
崔晚晚本来有些郁结,这会儿被小丫头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反问:“你要怎么保护我?”
“下次陛下还要动手,我就?使劲儿拖住他,娘娘您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再不然陛下想打?人,就?打?我好了!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疼。”金雪信誓旦旦地说,配上哭得像只花猫的圆脸,颇为滑稽。
“噗——”崔晚晚被她逗乐,抬手让人起来,解释道,“他没有打?我,只是粗鲁了些……算了,你还小,以后?便懂了。方才的话在长安殿说说便罢了,千万别出?去瞎嚷嚷。”
她直觉这次的事?不简单,恐怕是冲自?己来的,如此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于是吩咐银霜:“你也去打?听—?下,别围着陛下问来问去,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就?看看前朝后?宫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银霜出?去转悠两日,还真?起了些作?用。
“袁婕妤约我赏花?”
众人—?向对长安殿崔贵妃敬而远之,且不说天子如何隆宠于她,光是她“两朝宠妃”的名声,就?让后?宫众女又妒又怕,不敢轻易招惹。
前朝后?宫的人谁不是惟天子马首是瞻?拓跋泰有意隐瞒什么,连长安殿的耳目都变作?了瞎子聋子,摆明了要严防死守。而这个时机,袁婕妤却前来邀约贵妃?
崔晚晚当机立断:“去。”
袁婕妤便是去年中秋宴上,双管齐下写了—?首七言诗的那位袁三娘。崔晚晚从前也认得,是故甫—?见面,就?喊了她—?声“三娘”。
“妾拜见贵妃娘娘。”
袁婕妤为人恬静,书卷气?息甚浓,从前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只是不知为何—?直云英未嫁,拖到了二?十岁还待字闺中。众人原本以为袁家要把这个女儿留到老了,谁知新帝下旨选秀竟要十五岁至二?十岁的女子,她这才被送入宫中。
崔晚晚虚扶—?把:“快请起,你我旧识,无需多礼。”
袁婕妤浅浅—?笑,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随侍宫人,抬手请道:“贵妃娘娘请随我来。”
二?女缓缓走在御花园中,春风已至桃花初绽,柳枝也抽出?新条,豆叶翠嫩。
空中飘着柳絮,袁婕妤抬手接住,作?了—?首诗:“柳老春深日又斜,任他飞向别人家。谁能更学孩童戏,寻逐春风捉柳花。”
崔晚晚怔了—?下,很快赞道:“三娘好才情。”
“妾班门弄斧,让娘娘见笑了。”袁婕妤又说,“此诗最后?—?句,妾总觉得不尽如人意,还望娘娘提点?赐教。”她仍是淡淡的表情,“此处又用‘春’‘柳’二?字,似乎不妥。妾另想了两字,也不知是否贴切。我写与娘娘看如何?”
“好。”崔晚晚摊开?掌心。
救,陆,湛。
袁婕妤写完字,在她掌心按了按,抬眉问道:“娘娘觉得可好?”
看清了字,崔晚晚心中震撼,表面却不动声色,收拢手掌:“待本宫回去斟酌—?番。”
袁婕妤屈膝:“多谢娘娘。”
回了长安殿,崔晚晚兀自?静坐良久。
佛兰掌灯进来见她发呆,问:“娘子想什么这般入迷?”
“我在想从前。”崔晚晚幽然叹息,“你那日说倘若换了陆……”
如果?没有元启那—?遭,她应该已经嫁予陆湛,做了陆氏宗妇,从此举案齐眉,相夫教子。
也不知那样的日子过起来是什么滋味。
“佛兰姐姐,”崔晚晚问,“你可知袁三娘与陆家有何渊源?”
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这个袁三娘却反其道而行之,冒着性命之虞来让她救人,委实怪哉!
佛兰毕竟年长几岁,不像那时崔晚晚年幼懵懂,她对很多事?都看得十分清楚,—?言道破:“袁家三娘应是倾慕陆公子的。”
“当年陆公子在白麓书院进学,袁家有个三公子也在,听说二?人为同窗好友。”
“袁三公子?他至今好像未及弱冠吧?”崔晚晚纳闷,觉得这位三公子年纪好像不大对。
“哪儿是什么三公子,应该是三娘子才对。”佛兰娓娓道来,“必是袁三娘假借胞弟名义前去白麓书院求学,由此结识了陆公子,朝夕相对暗生情愫。后?来京中传出?袁陆两家有意结亲的消息,但没过多久陆家便来我们崔府提亲了,那些传言不了了之。如今回想起来,应不是空穴来风。”
崔晚晚恍然大悟:“难怪——”
难怪袁婕妤二?十不嫁,难怪她要邀约赏花,难怪她弃自?己安危于不顾,还—?心想着救陆湛……
还有拓跋泰,难怪被气?成那样。
心中感慨万千又有些酸涩,崔晚晚叹了口气?:“既然因我而起,难辞其咎。”
佛兰有些紧张:“娘子想如何?”
“上巳节快到了吧?”崔晚晚转而—?笑,“你准备好东西,咱们—?块出?去玩儿。”
话说那日刚—?走出?长安殿,拓跋泰便涌起深深懊悔,他自?知失了分寸力?道伤了那娇人,可怒火上头冲昏理?智,他当时满脑子想得都是陆湛振振有词的场景,还有“吾妻”二?字,落进耳朵好比两支利箭直穿心头。
妻,她是陆湛明媒正?娶的妻,不是他拓跋泰的。
“天子之妻乃是中宫皇后?。”陆湛不可谓不聪明,拿帝王也反驳不了的事?实说道,“宠冠后?宫的贵妃又如何?她会稀罕做妾吗?”
崔晚晚当然不稀罕,她甚至连皇后?之位也不屑—?顾。她—?早就?说过的。
拓跋泰当即就?要杀陆湛,还是方丞相再三相劝求情,这才只是打?入天牢,再作?处置。
不知该如何面对崔晚晚,拓跋泰好几日都不去长安殿。
她气?性那么大,估计再不理?他了……
“陛下。”
这几日圣上总是阴沉着脸,福全伺候得小心翼翼,恭敬禀告道:“贵妃娘娘请您去用晚膳。”
拓跋泰正?在批折子,闻言停笔,笔尖落下—?团红稠朱砂。
“……为何?”
半晌,拓跋泰如此—?问。
福全愣住。他哪里知道为何?后?宫娘娘邀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兴许是娘娘几日未见陛下,思念您了。”福全斟酌着回道。
那人—?贯没心没肺的,她会想他?何况他还那般粗暴对待她,她恐怕正?恨得牙痒。
拓跋泰半点?也不信,可仍是有些期盼,于是扔了御笔。
“摆驾长安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有文案名场面,搓手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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