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许是太羞了,伏缉熙低着头却说不出第二次,因着手臂的伤已?包扎好,虽衣裳还未穿,他却倾向燕攸宁趴于她肩上。

“想…想那天,马车上的事情。”脸已?红得发烫。

燕攸宁明了,眸深处一些?笑。她不过?故意?留燕卉虞在屋里,让她听些?更不知廉耻的东西?。

侧头咬他脖子上,听他敏感地哼了一声,“公主。”

夜,铜灯上昏黄的烛火轻摇,两人的身影映在墙面上,明与暗清晰。似浪潮翻涌,交融无间?。

一侧小案上的菜肴酒香还飘散屋中。

燕卉虞挣扎得都累了,无声地将那些?声响听入耳中,气?得心梗。

两人细细的喘-息口申口今就在大殿里,比铜灯上烛火的温度还要令人燥-热。

事了,燕攸宁趴伏缉熙身上,带着笑意?看着他,“卉虞还在屋里的。”

他迷离失神的目光恢复了清明,一时羞愤,“公主,故意?的!”

“是阿玉自己说想要的。”她越发心情好了。

事后的春色晕在眼角,水光潋滟似含着泪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起身来。

伏缉熙总觉她事了眼里满满的情意?也就淡去,让人抓不住。

次日一早,燕攸宁叫了燕壹进屋,将燕卉虞提起跪好,扯去她眼上的遮挡。

她红着眼似那书里形容的凶兽模样,要将燕攸宁瞪出个洞来。

燕攸宁就在不远的案后坐着,悠然闲散地喝着早晨店家送来的米浆。还将自己喝过?一口的杯子,递到伏缉熙面前。

他就着她端着杯子的手将里头剩余的饮尽。

燕卉虞知道那是故意?做给她看得,她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有多不服礼教。

或许也是想让她看看,她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在她手中有多听话。

她气?她如此在她面前显摆,她嫉妒地要发狂。

燕攸宁抬眸看向她身后的燕壹,燕壹意?会将燕卉虞口中的堵着的布团扯了下来。

“若不是你,这一切怎会如此!燕攸宁,你就不心虚愧疚吗?”

“我怎么了?我做什么了么?”燕攸宁笑了,“知道为何不杀你吗?因为熊姬还想见你,我与你们交情无几分,不过?看在那点?血缘上。”

燕卉虞闻熊姬,当即泄了气?,低下头声音都弱了许多,“阿娘还想我回去吗?”

“熊姬病了,你若安静些?我还能带你回去见她。”

“那我不吵了。”

见她这样就不再闹,燕攸宁也不继续说什么。准备过?后欲离开时,蓝珠找了来。

燕卉虞来此找燕攸宁寻仇的事她并不知,久不见燕卉虞回去才着急起来四处打听,这会儿?才找来。

“你别杀她!”还被?绑着跪在地上的燕卉虞忽然大叫,让燕攸宁都吓了一跳。

回头去看她,“我有这样杀人如麻么?”

将两人丢上另一辆马车,启程回下隽。

*

马车入燕京,伏缉熙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又开始盘算着他剩余还能留在燕国?的日子。

他想,便是时日到了,他也一定不愿回去。

公主身侧仿佛世外桃源,他甘愿在此醉生梦死,沉沦余生。

两辆马车进入高平宫,燕攸宁命燕贰将燕卉虞送往栎阳台。

然不多时便有人来禀报,熊姬昨夜里已?病故。寝乐殿前站着燕攸宁闻言愣了愣,而后下了石阶打算往栎阳台去看看。

伏缉熙抓住她的手打算随她同去。自他手受伤至回宫也就三四日的路程,这会儿?他的伤其实?还未好。

至栎阳台,尚在花园里未及大殿就见有宦人行色匆匆。燕攸宁心觉不太妙,加快了脚步至殿前,踏上台阶。

殿中有些?凄厉的哭泣声传了出来,听来却不像是燕卉虞的声音,像是蓝珠。

她脚步微顿,这些?事其实?本?就与她无关?,她插手也落不得一句好。片刻犹豫还是踏进了大殿。

内殿里,她见死去的是燕卉虞,蓝珠抱着她,搂着她脖颈的衣袖上洇湿了大片的鲜红血迹,触碰在她下颌间?的手掌沾满斑驳的血色。

血顺着燕卉虞的颈间?已?浸染了她胸前的衣襟。

入目皆是血的颜色,空气?中都飘散开薄薄的血的气?味。

殿中,只蓝珠、燕卉虞、床上过?世的熊姬与刚刚到此的燕攸宁、伏缉熙。

如此凄凉。

身后,高姬与燕洵匆匆来了。

高姬见燕攸宁竟也在此,吃惊了一瞬向她解释,“一早我过?来便见熊姬没了,已?派人去了大王那儿?,收殓的人当是一会儿?会过?来吧。也或许又让姝姬拦住了。”

“这,公主卉虞怎得突然就回来了,我也是方?才听闻消息,已?然来迟。”

高姬消瘦了许多,脸上十分自责透出些?苍白,她见那大片的血色退了几步几乎要摔倒,燕洵急忙扶住了她。

燕攸宁沉默许久,“我去见父王吧。”

伏缉熙始终握着她的手,随她出了大殿便问,“公主,也在自责吗?”

“她在外面或许会更好。”燕攸宁道。

“她想要杀公主,公主若不是要带她回宫来,又会留着她吗?”

“不会。”

“从她出现在公主面前,便注定不再有活路,这与公主无关?。”

燕攸宁仍旧觉感慨,从熊姬病逝到燕卉虞自刭。

她到过?回中宫禀了熊姬与燕卉虞之事后便回到高平宫,又去见了薄姬。

薄姬的身体自苍梧亡国?大病一场后一直也未恢复到原来,燕攸宁见她状态尚可才放心。

薄姬坐在案侧抬着头,见伏缉熙抓下燕攸宁的手安安静静跟进大殿,想他在燕攸宁身侧也有许久了。

“阿宁这样喜欢他吗?”她问燕攸宁。

燕攸宁一怔,笑了笑,“尚可。在听话的时候。”

“你也要好好对阿宁,不要做伤害她的事。她能给你的有许多。”薄姬向伏缉熙道。

伏缉熙受宠若惊,“会,的。”

他还是头次在见除公主以外的人这样紧张。紧张到将燕攸宁的手都抓的更紧了。

燕攸宁倒是神色淡薄,伏缉熙看向她。他只想公主能像他喜欢她一样的喜欢他。

可公主的喜欢一直都那样淡,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散了。

只有在情-事上,那样的亲近时,她眼里才全?部是他。

“阿娘要养好身体,我不用阿娘担心。”燕攸宁道。

薄姬觉得她是喜欢这个侍人的,一年多了这新鲜感都还在,这个侍人不是宦官她也看出来了。

瞧着样貌气?质性子都不错,实?在喜欢就喜欢吧。

两人出了大殿,伏缉熙看向燕攸宁,小小的欣喜,“薄姬可是不讨厌我了?”

燕攸宁侧头瞧他,“嗯。”

而后就见他露出点?笑来,不禁愣了下神,“阿玉见我,都不曾这样开心。”

“我见公主也是满心欢喜。”他说,带笑抱住燕攸宁。

燕攸宁有些?恍恍惚惚的,如临仙境。可真是一笑乱人心神,见了神君似的,魂都要被?勾跑了。

美色难挡。

回到寝乐殿,便闻栎阳台去了人处理后事。燕攸宁叹了一声。

丧事后,燕翕来了高平宫,想邀燕攸宁往安陵县玩一阵。燕卉虞自刭多少对她还是有些?影响,遂答应下来去放松身心。

又想要带着薄姬也去散散心,然薄姬拒绝了。燕攸宁只能作罢,带了伏缉熙去,随着燕翕的马车一道。

安陵县至下隽城三日的车程,燕翕有时也住在王宫里,有时回安陵,朝中若无要事他有时也不会到下隽议朝。

安陵县是个风景不错的城县,燕攸宁还是第一次来。马车入燕翕的府邸,说是府邸,瞧起来也算是宫室了。

半个高平宫那样大,有几座单独的殿宇,剩余的是与长廊相?连的房屋。

供使唤的下人有不少。

燕翕的母亲李夫人居住在此,他的宠姬也居于此。燕翕亲自为燕攸宁安排了住处,又看向伏缉熙,“阿妹要与他住一块儿?吗?”

“阿兄不必另外安排了。”燕攸宁答。

燕翕遂笑,“如此就不麻烦我了。”

燕攸宁并未在府里见着李夫人,姬妾也未瞧见,想着多半是燕翕知会过?。她更乐的自在,不必见,也就免去那些?繁琐礼节。

她带伏缉熙在城中玩了几日,天气?越来越热,已?是四月过?去了大半。

燕翕这日从下隽回来,提了酒到燕攸宁院里与她对饮。

微风的树下,散了阳光的热意?。两人席地而坐。

燕翕往燕攸宁面前的杯中倒入清香的酒液,微满,“在阿妹眼里是更喜欢我还是太子?”

燕攸宁让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顿住了端起酒杯的手,抬眼看他,“自然是都喜欢的,二王兄为何这样问?”

“就没有一个高下吗?阿妹真的都一样喜欢?”他正在往自己面前的杯中倒酒,微微抬眼看燕攸宁。

燕攸宁觉得无法回答,这确实?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

“二王兄为何觉得一定会有个高下?”

“我平日少与阿妹待在王宫,想着阿妹与太子兄接触的多,心里或许更偏向太子吧。”他的话里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随口一提那样。

燕攸宁抿着酒,“平时少有见面,二王兄难道就不喜欢我了吗?”

她话落,笑看向燕翕。燕翕笑出声,“自然不会,便是一年都见不着一次,也不会不喜欢阿妹的。”

“那我自然也是,就算两年都见不着一次二王兄,也不会就不喜欢二王兄了呀。”

伏缉熙就坐在屋门前的门槛上看着两人在不远处谈笑,目光落在燕攸宁的脸上逐渐出了神。

“那阿妹觉得我与你太子王兄谁的能力更出众一些?呢?”燕翕又问。

就像是两个哥哥要在妹妹面前争出个谁更受喜爱那般,闲聊家常。

“二王兄更适于带兵打仗,太子王兄更适合在朝中决策。”燕攸宁道。

燕翕笑着喝了酒,又给燕攸宁斟满,转移了话题,“阿妹觉得安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