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伏缉熙抿唇不语。那他还不能出门了么。

“公主难道不会被男子围观么?”

燕攸宁一怔,唇角弯出笑意,“后宫男子大多阉人,前朝侍从不敢随意看我,我出门时身边有燕壹、燕贰,自然没有不怕死的。”

“阿玉既知我是美人,瞧我时就没有感觉么?”她托香腮笑问。

“非礼之事不该乱想。”他垂眸。

“真真克己复礼,所学甚好。”瞧着他,笑深,“妙哉。”

又道:“如今我阿妹对你上了心思,你说该如何?按理阿玉惹下的祸事该阿玉自己去解决。”

伏缉熙最是不懂如何处理这般事,只想着便焦头烂额,若能处理对着燕攸宁也不至于如此。

“你莫说什么将我给她的话。”他道,“我会想办法与她说清楚。”

虽根本不知如何处理,自己惹的麻烦却也只能应下。

“哦,如此说来阿玉还是更愿意在我身侧?”燕攸宁又悠闲地倒了杯酒,“那你要如何与她说清楚,与我听听。”

伏缉熙说不出话来,许久的沉默燕攸宁便抬眸,眼瞧着他敛眸垂头的模样饮着唇边酒。

“她也不是个讲理的,我行事放肆她则刁蛮,阿玉知如何应对?”

“公主若有意帮忙便直说。”

燕攸宁笑,“那也是有条件的。”

伏缉熙神色里愠怒,“那便不用公主帮了,让她将我抢了去好了。”

燕攸宁眸光倏凝,未表现出生气只是半晌未答他。

半晌后才道:“也是,我的东西我总得自己看好了。阿玉指不定还想换个主人呢。”

伏缉熙听出她生气了。

正当此时,琇莹踏进殿中,“公主,薄姬要见您。”

“请阿娘进来。”燕攸宁放下了酒。伏缉熙垂眸退到一旁。

薄姬得知燕卉虞已离开高平宫方才前来燕攸宁殿中,踏进大殿目光扫到一旁的伏缉熙,见他腰间承阳公主的印信,仍旧是露出那几分不悦的神色。

“阿宁啊,他如今就只是你的侍人吧?若无什么僭越的事倒不要紧,只是你的印信怎能挂到他身上。”看向燕攸宁薄姬和缓着语气,不似前次来时那般尖呛。

“阿娘坐下说吧。”燕攸宁站起身,示意她于方才燕卉虞的坐席上坐下,见人坐下了方才又跪坐。“我无权无职,那就只是个私印罢了。”

“你有封邑,那印信更是你父王赐的。你将这物给一个容貌姣好的宦人,影响你的声名。”

“卉虞方才在这儿说我作风不妥,但从信殿出来时却向我要他。阿娘觉得她的话可入耳吗?”

“阿娘也非听得她那些话,小宁,这世间规矩如此,你得守着身子嫁人生子,侍奉夫君,敬孝长辈,嫂亦如母,兄亦如父,弟妹如亲。若有何差错,会叫人嘲笑的。”

燕攸宁静默地喝着酒,一杯酒如茶一般的细细品尝,直到听她说完抬眸来。

“规矩都是人定的,对错都是人论的,三人言虎,虎就成了真,是非对错也不重要了。”

薄姬怔然,一时间并未理解她的话,垂眸思索了片刻也未明白几分。

燕攸宁轻声笑,“对酒当歌,邀与明月,怀有美人,心有天下。快哉,乐哉。为何非得嫁人?”

这回薄姬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依旧替她忧心,微微叹息,却也不知如何再说。

于殿中坐了一会儿看向伏缉熙,低着头瞧不见脸。

“他不过一个侍人,若阿宁日后遇到麻烦你的阿兄又不在身边,该如何呢?”

薄姬没有要燕攸宁的回答,站起身来,“阿宁的印信挂在他身上终归不好,我就不于这儿多坐了。”

离开席位不过几步又停住,回头来,见燕攸宁正看着她。

“小宁长大了,不需要阿娘时时照顾了,但无论在宫里还是在外都要先照顾好自己。”

燕攸宁点头,“阿宁倒是可以照顾阿娘。”

薄姬笑了笑,离开了。

伏缉熙缓缓抬头来看向她,她举着酒盅几乎倒扣过来,是里头的酒喝尽了。

他想着将印绶还给她,又不确定她所想。在薄姬来之前已惹怒了她,怕再一次惹到她。

“阿娘如今不得父王宠爱,便是有个什么麻烦也是我替阿娘解决,一人居于信殿哪里有我抱着阿玉快乐呢?”燕攸宁道,似是回答于薄姬离开前那个问题。

正看着她的伏缉熙骤然僵了思绪,片刻露出些恼怒。他何时让她抱过了。

“侍奉夫君,另得恭敬侍奉夫君家中亲人,确实如同奴役。嫁于一人又非买下的奴婢。”

思及薄姬所教导的那些话伏缉熙便蹙眉,他的老师从未与他说过这些东西,老师所教皆为修身(身:自身)齐家(家:卿、大夫的封邑)治国(国:诸侯的国)平天下(天下:天子的天下)之道理。

燕攸宁看向他,淡笑,“阿玉竟也能如此想,真是难得。”

她并未有听从薄姬的话将印信收回的意思,伏缉熙遂未提。纵然他十分想将印信还回去,也只能先招摇地戴着了。

因那句话惹了她生气的事虽未被追究,但一两日下来伏缉熙发觉燕攸宁与他说得话少了,也较为冷淡。

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却觉得心里却隐隐的不习惯。

燕攸宁于高平宫一处光照宜人的庭院廊间饮酒,侧躺席上看着一卷书简。伏缉熙站于她身后一侧。

冬日的阳光实在照得人舒适,今日又是个无风的天气,暖洋洋安静的一只小雀飞停于地面,仿佛不知一旁不远就躺着一人。

琇莹“嗑哧”踩断地面一截细枯枝的声音惊飞了它,燕攸宁从书简上抬头来,见她脚步匆匆。

“何事着急?”

“公主。”琇莹跪伏地面,因着事急直起了身来说,“本倒不算是大事,但有一上大夫与大王进言斥责了您。奴婢方才在高平宫外遇见了容陵君,他叫奴婢回来告诉您。”

“嗯,说吧。”

“宫里传言您与宦官淫乐,在高平宫中纵情酒色,那位上大夫便以此在大王面前斥责您。是叫吕延。”

“吕延。”燕攸宁知道这个名字。

与她有过过节,她踏进大朝宫的那一次,指责她妇人不该听他们商讨朝事的那些人中就有他,让她回怼了个面红耳赤,连连向父王表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