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辗转反侧

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直接单膝跪到床上。

接着抓起放在一旁的布巾。

就往章颂清头上揉。

手上动作不停:“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的身子,头发还湿着怎么能睡觉呢?要是不完全绞干就睡,醒来不定会头疼,现在身体还强盛也许觉察不出来,以后年纪上去了可是要遭罪的,到时候吃多少祛湿的补药都好不了多少,真是年纪小,一点也不懂事,女使婆子呢,都不管你吗?”

上来就叨叨个不停,直把章颂清吓了一大跳,只知道荀应淮一进来没多久,她眼前就黑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然后头顶被一双迅速但又不失柔和的手麻利地擦干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荀应淮把布巾拿开,摸了摸她的发尾,手上触感告诉他已近全干了才满意道:“这才对嘛,行了,公主早些睡,臣也告退了,以后也要注意着,知道了吗?”

说完也不管手下人的反应,转身自顾自往榻上躺,扯过被子睡得安然。

只留下章颂清一个人在床上抓着被子,翘着一头乱飞的头发不知所措。

什么玩意!?

这是她知道的探花郎!?

前世那个温润公子,优秀仕林呢?

榻上的人现在是谁?荀应淮被吃掉然后另一个人披着他的皮吗!?

梧枝你过来看看!这还担忧个什么劲儿啊……

新婚第二天需回宫拜见。

“人呢?”章颂清一觉醒过来看到空空如也的软榻,上面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禁犯起嘀咕。

昨天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起得比她更早?

“公主,姑爷好像往书房去了。”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进。”章颂清背靠着软枕让人进房回话,看到新面孔眼里闪过惊艳,笑弯了眉眼:“你今日是第一天当值吧?衣裳看起来很合身,女孩子还是穿鲜艳些好看。”

身边的人正是小晓,她一袭浅绿窄袖宫衣,比起刚救下时面黄肌瘦的样子,现在整个人看着都红润多了,脸上还长了些肉,身量似乎也高了。

“多谢公主夸赞,奴婢伺候您起身吧。”小晓低眉顺眼,自从两个月前随着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学规矩,她就立志要做到最好,尽心伺候公主来报答。

“不着急,我昨天晚上想了想,有个事情要问问你的意愿。”章颂清开口。

小晓心里一阵紧张,她怕公主不要自己近身伺候,又怕下人房里那些女使们捻酸夹针排挤她的话成真,不由打了个寒颤,“公主……”

“我想给你个名字,按照公主府女使的排序,叫蔻梢好不好?”章颂清温柔如水地看着小晓,“或者如果你还是想叫小晓,也是无碍的。”

小晓听她这么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看章颂清仿佛圣人天降:“不,奴婢蔻梢深谢公主赐名!”

小晓是个什么名字啊,跟小花小草差不多罢了,几个哥哥称呼都带着姓,她的爹爹娘亲也可以叫她栾晓,可偏偏没有这么做。

从她被卖进青楼那一刻就知道,这一个简单的称呼背后是一种将她隔绝在外的愚弄,寒心与绝望从心底扎根,就快要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直到现在,面前的女子把这颗树拔起,轻柔地把泥土抚平。

“别哭,从此以后前尘往事都化作虚无,你只是蔻梢了,”章颂清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也不用起这么早,你秋瑰姐姐快离府了,让她最后伺候我几天,你还要长身体,就睡晚些吧。”

“是,公主。”蔻梢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是那么不足道的一个人,公主却什么都为她想,她这一辈子,定衷心无二,事事以公主为先,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吩咐人准备进宫的物什去吧,仔细哭多了伤眼睛,我自去寻姑爷。”章颂清这么一个动作让她联想到了昨晚的情形,一双大手在她头上乱擦一通,那样子哪里还有平素的克己复礼,简直是拿她当小孩子在训。

害得她目瞪口呆到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个多时辰才睡着。

真是,逾矩!

章颂清踩着鹅卵石小路,往新开的院子走去,那里是专门划给荀应淮的书房,离卧房有些距离,种着成片的紫竹。

叶下荆云飞,韧杆随风摆,透光显幽静的竹林中,月洞门[1]上提三个大字:松霜斋。

迈过一道石槛,本以为荀应淮是在勤奋地一早就开始看书,却见斋内的人扛着一袋米,正围着正中的一块巨石绕圈疾跑。

章颂清:“?”

府里也不是没有石锁[2],这人为什么要扛米呢?

不知道那夜荀应淮起过誓的章颂清正疑云纷纷。

“公主。”

荀应淮跑完了今日清晨的十圈,余光撇到有人过来了,快速把臂弯上的东西卸到地下,朝他名义上的娘子行礼。

昨晚睡得不踏实,半夜酒醒的同时他就睁开了双眼,猫手猫脚地离开了章颂清的卧房,唯恐唐突,端坐冥想到天蒙蒙亮,从松霜斋旁边的小厨房搬了一袋米锻炼。

没想到这米也忒难扛了,几步下来一个劲地往下滑,就像注了水似的越来越重。

我也不算文弱书生吧,怎么连袋米都扛不住,从今往后可不能再随意起誓了,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是跑十圈能解决的,公主府上套米的袋子比外头的料子好,在肩膀上都待不住,罢了,再找个粗糙些的袋子包住吧。

荀应淮叉着腰,和一袋负重之物斗争良久,总算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想起当初夜晚被章颂清追着跑,以为生命有危的时刻,到现在依旧忍俊不禁。

因为动作,颈间晶莹的汗珠在微微敞开的领口中向下划去,晕湿了一圈,深色的布料和白皙的皮肤让章颂清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要举着米跑?”

荀应淮大窘,不想让章颂清知道他内核话多的性子,当初公主就是觉得他沉稳可靠才选择自己,要是被她发现了自己是个胡诌乱起誓的人,肯定会被吓一跳。

他擦了下额头的薄汗,随口搪塞过去,难得撒谎,紧张到从耳朵红到胸口,不敢对视和章颂清对视:“只是顺手拿重物锻炼而已,公主来这里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月洞门:月洞门为中国古典建筑中常见的过径门,门体无门禁。只用作过径用、作隔断,用于间隔园林建筑中两院之间的隔断。也有用于做大房间中的隔断。一般上面题字是成语什么的,雪雪私设成斋名了哈。

2.石锁:古代的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