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牙接到吕妍电话的时候,感觉很奇怪。
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出非常必有因。
在漏牙看来,这吕大小姐要没什么重要的事,绝不会来找自己的。
18K虽然贵为澳门最大黑社会帮派之一,可是吕家财大势大,一向都不怎么鸟他的,虽然漏牙也是吕家赌场的迭码仔,在吕家的眼皮底下混饭吃。
相亲的少不了媒婆;嫖娼的少不了拉皮条;赌场少不了迭码仔。
这媒婆众所周知,中国的婚姻嫁娶中起着牵线搭桥的女性媒人就称媒婆或大妗姐。充当月老红娘角色的。在古代,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的合法性是不被认可的。故而,媒婆乃是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角色,成为一种职业。
这拉皮条呢,听过的人很多,但知道它由来的人却很少。
清朝,京城有个皮条营—红灯区,人力车夫经常在周边揽活,嫖客一上车,就去做皮肉生意。后来就有了“替皮条拉客的掮客就称为拉皮条”这种说法。
拉皮条现在的意思是指非正规渠道、非正常关系,为了谋取某种不法利益,从中牵线搭桥、拉拢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行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
这迭码仔呢?是澳门独创的一种博彩中介的运作模式,从事博彩中介工作人员称之为迭码仔,迭码仔的工作是寻找赌客客源、鼓励赌客到赌场赌博、令赌场增加赌博收益,而自己从中获取佣金。
迭码制度早在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成立时已存在,但并不普遍。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中叶,澳门赌场广设赌厅,为了要寻找更多赌客客源,迭码仔角色的重要作用突显出来,于是,迭码制度大行其道。
某博彩股份有限公司的高层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曾详细的形容过迭码仔的作用,用他的话来说,赌场迭码字对公家财政贡献是很大的。
据这几年的统计,澳门博彩业纯收入的分配比例如下:40%的收入缴纳为税收,40%的收入付给中介人即迭码仔,其余20%归公司所有。而缴纳的税收之中,70%来自迭码仔的贡献。
然而,漏牙的18K虽然涉入到吕家赌场的迭码仔行当之中,可是和他接触的都是吕家外围的一些小角色。
吕家对于18K涉入迭码仔行当虽然对此不阻止,但也不看重,因为他们的创新经营方式从不缺少客源,有迭码仔和没有迭码仔去招揽客户,他们的生意照做,舞照跳。
这一次,已经在博彩业中崭露头角,而且已经全面主持澳门博彩业,隐隐有着继承吕先生位置的吕大小姐亲自打电话邀约,可真的让漏牙感觉受宠若惊。
挂断了吕妍的电话,漏牙兴奋得不行,手舞足蹈,眉开眼笑,不过也难怪他这么的激动,因为自从吕家强势崛起,吕先生成为博彩业中的新赌王之后,他就一直想搭上吕家这条线。
这几年来,漏牙虽然对外宣称退隐江湖,实际从未金盘洗手,暗中也一直在拿新旧两代赌王作比较,以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筹码。
不错,从前的澳门,确实是何大拿的天下,可是现在他已经老了,威风虽然不减,可是势头早已在无形中被吕先生盖了过去,不管是经营理念,还是经济收益,又或论资产实力,吕先生都远胜何大拿九条街,更何况吕先生除了博彩生意外,还有别的也同样赚钱的生意。
不过,漏牙之所以如此想巴结吕家,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18K虽然是澳门数一数二的黑帮,看起来威风得不得了,可是经济来源很多都是从这些富豪巨鳄的手中漏出来的,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在看人家的脸色,舔人家的屁股过日子。而他最大的依仗,在吕先生崛起之前,只有何大拿。
只是,他虽然视何大拿为唯一,何大拿却与许多帮派有着暧昧关系,现如今何大拿的势头虽然弱了,可是在他手下分羹匀口的黑帮却不止18K一个,例如水房,例如别的什么阿三阿四。
眼看着能从何大拿那里榨到的油水越来越少,又眼看着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漏牙忍不住萌生了移情别恋的念头,频频的向吕家暗送秋波,流露投怀送抱的意思。
这世上的悲剧有很多种,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就是一种!
漏牙虽然有巴结投靠的意思,可是财大气粗,如日中天的吕家根本就看不上他这样的二打碌!
曾经不止一度,漏牙怀疑吕家之所以看不上自己,是因为长相的问题,是因为漏了一只牙的原因。所以最近,一直都觉得漏了一只牙显得十分有性格,而且引以为荣的他终于狠了狠心,把那只牙给镶了回去。
没想到,这牙才一镶回去,他就时来运转了!
这命,要是信了,就是有一双巨手的操纵,有人认为是命运,有人认为是上帝。但不信,就把这一切归功于巧合,这世上总是有太多太多的巧合,巧合得我们都无法相信。
当我们总是感叹命运之余,会猛地发觉,面对大千世界,人类的想象力目前还难以超越,难以用目前的科学来解释,未知的世界还有待于人类去研究,去揭开现象背后的规律。
不过这会的漏牙,不信命那是假的,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刚镶完牙,吕大小姐的电话就来了。
你可以说是巧合,但不否认这是命中注定的。
吕家主事的吕妍吕大小姐竟然打电话来约他,虽然他不知道吕大小姐找自己做什么,但猜想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而且很可能是个大大的机会。因此电话一放下,他就兴冲冲的去重新做了个发型,然后洗了个澡,最后换上自认为最高级最有型也最帅气的西装,领着一班小弟前呼后拥的去赴约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不得不说外表很重要,打扮也是很要紧的。这漏牙一打扮起来,终于也有个人样了。
只是,当他抵达吕妍所约的地方后,不由错愕一下,因为这竟然是个高级的休闲茶座,而除了穿西装打领带刻意打扮过的他之外,他那些打扮的鬼五马六的小弟通通都被拦住了。
那守门的眼镜侍者虽然谦恭有礼的说明:本休闲茶座有规定,衣着不整者一律禁止入内。只是那话里话外,神色眉眼,无不透露着对他们这一行的不屑与鄙视。
在澳门,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之上,竟然被人拒之门外,漏牙当场就火了,没等他发作,他的头号响马肥福头已经冲了出来,一巴掌就想刮到四眼侍者的脸上。
很多人以为消费者就是上帝,来消费就是爷。穿个裤衩来公共场合,被拒还说要把商家告上法庭。
这漏牙就是典型的代表。
消费者有选择的权利,商家出于自身经营特点的考虑,有权利选择最有利的经营方式,有钱不赚不是因为歧视某一人,而是为了更好地为更多的消费者提供优美的消费环境,让大众享受服务。
消费者在消费过程中也是有规矩要遵守的。消费者不单是手中掌握着权利,肩膀上还担着一定的义务。同样要遵守商家合理、正当经营习惯的义务。并且也要遵守公序良俗的评价标准。入乡随俗、遵守合理店规,也是消费者应尽的义务。
当然,这漏牙是黑社会老大,横行霸道惯了,打打杀杀是他们的手段,才不会管合法不合法。
一个茶座侍者,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谁知道这四眼侍者还很机灵,也非常不给面子,看见他冲出来,没等他挥掌便后退了一步,退进了门侧的柜台,并没有像那些二愣子,傻了吧叽的脸凑上去。
肥福头一掌拍空,有些尴尬,想再挥一巴掌吧,人家又缩进里面去了,只好指着他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竟然敢拦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四眼侍者有点二地道:“先生,真的抱歉,我确实不知道你们是谁!”
肥福头冷哼道:“说出来,吓死你!”
四眼侍者弱弱地道:“那先生还是别说了吧,我怕被吓死。”
肥福头:“……”
漏牙是来见吕妍的,这对他来说是件大事,大得不得了的事,所以懒得跟这些阿三阿四的小角色一般见识,直接报出名号道:“给我让开,我是漏牙!”
四眼侍者打量一下漏牙,微摇一下头,不卑不亢地道:“抱歉,我不认识!”
漏牙的头马肥福头闻言,顿时就火大了,指着他喝道:“你他妈是大陆过来的吗?连我们18K的龙头老大都不认识?”
四眼侍者摇头,“先生,抱歉,我确实不认识,而且我们老板也有规定,不管是谁,只要衣冠不整,都不能进内消费!”
漏牙的好脾气终于被这二愣子般的四眼侍者给磨光了,冷冷的哼了一声:“混账!”
肥福头知道这是漏牙哥严重不爽的信号了,立即就冲上去,大声骂道:“草尼玛的蛋,你们老板是谁?把他给我叫出来!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连我们18K的面子都不给!”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深红色的跑车缓缓的驶到了门前。
随着车停下,一个同样穿着红色长裙,身姿婀娜,气质华贵的俏美女郎从车上下来。
女郎看见眼前的一幕,微蹙起秀眉问道:“怎么回事?”
漏牙仔细看看那年轻女人的容貌,看清楚之后,神色一振,立即露出煮熟狗头似的笑脸迎上去道:“吕小姐,你来了!”
显然,这艳光四射的女人就是吕妍。
吕妍微点一下头,轻淡地道:“漏牙哥很守时嘛!”
漏牙忙谦虚地道:“吕小姐,你叫我漏牙就可以了。”
吕妍没有改口,依然道:“漏牙哥,这是闹哪一出呢?”
漏牙有些忿愤的指着那四眼侍者道:“这不长眼的东西说我们这班人衣冠不整,不让我们进去,我正要找他们老板理论呢!”
吕妍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很冷的那种,“是吗?”
漏牙道:“就是啊,在澳门,竟然还有人敢不给我漏牙面子,我看他的生意是真不想做了,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叫我的小弟来这儿收保护费,每天都来,收到他关门倒闭为止……”
漏牙的话还没说完,那四眼侍者已经走上前来,对吕妍恭敬的唤了一声:“老板!”
这一声老板,使得正滔滔不绝的漏牙当场滞住了,声音戛然而止,嘴巴却仍张得老大,仿佛被人硬塞了根什么透明的东西似的,神情痴懵呆滞,难以置信的看着吕妍。
吕妍对那四眼侍者点了点头,然后就漠然的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
好半天,漏牙才终于回过神来,额头上却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
他是个黑社会,书读得不多,对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话,从来都不甚理解,可是这一次,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
“吕,吕小姐,你,你是这里的老板?”
吕妍应道:“不错,这个休闲茶座就是我开的!”
漏牙仍有点反应不过来,喃喃地道:“这,这个……”
吕妍淡然地道:“我开这个茶室,除了想挣点零用钱外,主要是为了工作之余,自己能来这里喝喝茶,静静心,好好放松一下,所以不喜欢乱七八糟,没有素质的人在里面吵吵嚷嚷,大呼小叫,所以规定了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因为我总觉得,穿得比较体面的,素质会相对高一些的。”
漏牙点头如捣蒜地道:“哦,哦,吕小姐高见!”
吕妍的神色突地一冷,声音也同时变得冰冷,“漏牙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好像是说要找我理论,还要来这里收保护费,收到我关门倒闭为止,是这样的吗?”
漏牙被质问得当场闹了个大花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绿,精彩得不得了,“那,那个,吕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是你开的。我……”
吕妍漠然的看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而是对那四眼侍者道:“这是一场误会,这位漏牙哥和我约好了的,你去给我安排个包厢吧!”
四眼侍者点头答应一声,这就走了进去。
交待完了,吕妍再转过脸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有所缓和,“漏牙哥,咱们进去再说吧!”
漏牙抹了抹额上的虚汗,连忙答应道:“好,好!”
在两人进去的时候,肥福头一班人也紧跟而入,吕妍见了这就停下来,对漏牙问道:“漏牙哥,你平时出门的时候,总带着这么多人吗?”
漏牙有些尴尬地道:“吕小姐,我们出来混的,得罪得人多,多带几个人,比较保险一点。”
吕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和我单独一个人喝茶聊天,漏牙哥也担心人身安全受威胁?”
美女面前,怎可示弱。激将法对这些莽夫来说是很奏效的。
“不会,当然不会!”漏牙连忙否认,然后转头冲肥福头一班人喝道:“你们这班不长眼的东西,我跟吕小姐喝茶,你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平时我怎么教你们的?”
肥福头一班人的脚步顿时滞住了,心里却都感觉很委屈:老大,刚才不是你说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贴身跟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