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许是还记得,当日我母亲,出身低微。但在后宫这种母凭子贵的地方,生下我。即便我母亲是奴婢,也是能够得了晋封,摆脱奴籍才是的。”
“可是,你却动了其它的念头。你也知道,你虽然身为四妃之一,但一直没能生下自己的子嗣。没有子嗣,便是没有依仗。你便将心思动到了我母亲的身上。”
“你让宫人,在她的吃食中下了致幻的药粉。母亲吃下放了那药粉的甜汤,是迷迷糊糊间栽进了御花园的水池之中,等着宫人将她打捞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生机了。”
“可笑的是,拟封贵人的圣旨已经放在父皇的宫中了。准备第二日便是要宣召的,可是那个女人,却没能等到她出头的日子。”
贤妃的脸色变成一片土色:“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尽?这是不可能的才对。当初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宫人,都被本宫送出了宫外,或者取了性命。”
而她也从未将这件事情与任何人提起过,不可能会有人知道才对。
突然被提及到往事的震惊,一时让柳雅芝忽略了鄢廷恩手上的动作。
鄢廷恩的脸,浸没殿内的阴影之中,声音也显得分外阴森:“母妃是好奇,我怎么知道的是吗?”
“我甚至知道,当初是白术和翠微一同给我母亲下的药粉。”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鄢廷恩冷声道:“因为,那日我正和母亲在宫中玩捉迷藏,我想着要藏个极好的地方。不能让母亲那么容易就找到了。于是……我躲在了床榻的最
“我眼睁睁的看着白术和翠微潜入了我母亲的殿内,又将那些药粉下在了我母亲的吃食中。她们许是已经在想着事情做成。你会给她们二人的赏赐。于是,在那里夸夸其谈。”
“恰巧,我便是将看到了一切,也近乎听到了你所有的计划。”
柳雅芝大张着嘴,呢喃着:“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白术她们做了这些?可是那个贱婢还是死了啊,你……难道你……”
柳雅芝的目光从鄢廷恩脸上,寸寸落下:“你竟然没有做任何挽救的法子?你纵容了这一切发生,你明知道你母亲会死,却什么都没有做?”
一想到,自己身边养着的孩子,这十几年的时间,都知道自己是她的杀母仇人。
柳雅芝便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太可怕了……这真的太可怕了。
这是何等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又是多么骇人的心机和城府。她以为自己是主导者,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小丑。
鄢廷恩没有言语,当初……他虽然还小,但宫中的权力碾压,跟红踩白。让他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被人看不起,被当做小狗一样逗弄,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家世,因为生母的出身卑贱。
所以,在他听到白术和翠微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情之时。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替母亲担心。反而是在为自己能够攀上贤妃这样的高枝而感到高兴。
鄢廷恩那时就知道,生母的出身即便得了封号,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
所以,在生母喝下那碗掺了致幻药粉的汤水时,他没有阻拦。
甚至在药效发作的时候,他故意引着母去御花园走动。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落池水之中。
直到……那池子中的气泡,浮起的越来越少,他才大声的呼喊着人前来救命。
天若给了他这样的命,那他……就只能靠自己逆天改命。
鄢廷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在殿中一片幽暗的环境之中,更是像幽魂一般。
“柳氏,你说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对吗?”
柳雅芝敏锐的发现了鄢廷恩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一瞬间忍不住毛骨悚然。
刚刚是要开口质问。
忽的,腰带已经缠在了她的脖颈间,拼命的用力收紧着。
柳雅芝手脚并用的想要将身后的鄢廷恩给打开,但是男人的身体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扇钢板,如何推拒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为什么?我……我可是你的母亲啊!”
“母为子多忧,柳氏,你若余生残尽在此,反倒是浪费了。不如就以你之死再助孩儿一次啊。”
鄢廷恩不断的收着手上紧绷的那一根腰带,即便身前的柳雅芝如何挣扎着,鄢廷恩也没有丝毫动容。
表情只是愈发的阴冷了些:“我会与父皇说,你是因自觉罪孽深重,无言苟活与世间,方才了却残生的。那时……想来父皇自会念及几分,你们的旧情的。”
柳雅芝的身体的挣扎,一点点的停了下来,直到,彻底的不再动弹。
鄢廷恩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在地上坐了一会儿。
踉跄着起了身,将那根腰带悬在了梁上,又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柳雅芝的身体给挂了上去。
曾经,如花娇艳的脸,此刻因为被生生溢死的缘故,整张脸扭曲而痛苦。
那双浑浊的眼,却从始至终的睁着。
鄢廷恩仰着头瞧着那一双眼,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死不瞑目吗?你做下种种错事的时候,便也该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不过你也可以继续看着,你可以继续看着孩儿。孩儿一定会一步步的向前走,直到走到那最为尊贵无两的地位上。”
“到那时,孩儿会再抬了你的位份。今日……先多谢母亲的成全了。”
鄢廷恩站定,让自身的呼吸变得平稳,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波动之时。才是将紧闭着的殿门重新打开了。
脚下一个踉跄,像是慌乱至极似的,手脚并用的向外跑动着。
一边跑,一边哭嚷着道:“柳氏死了,柳氏死了!”
……
裴府,洛水苑。
裴舒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时,正是刚刚午睡醒过来。
瞧了瞧隋仪景从宫中寄出来的密信,面上的神色又是多了几分笑意:“看来……鄢廷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做的出来。他也真是将柳雅芝给吃干抹净了,将她最后的一丝价值都给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