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贞又是站了一会儿,知道裴舒和小安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是缓缓转身。
带着身边的秀珠回了观水苑中。
赵氏正在拨算着账册,瞧着裴雪贞回来,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将搁在一边的红豆熟水端到了裴雪贞的面前:“这是去哪儿了?外头这么冷呢,你打小身子便不好,要是出去受了冻可就不好了。”
裴雪贞接过小碗,顺着赵氏的身侧瞧了过去;“母亲在清算院子中的嚼用?”
赵氏也没瞒着,点了点头:“咱们三房一直势微,虽然有府中的总账每月会拨到各房一定的月钱,不过嘛……”那始终还是不够的。
那点月钱,寻常的用着勉勉强强。
可一旦要遇上了谁家办什么事儿,要送些什么礼数,便是i捉襟见肘。
裴家,一门三郎子,可唯一有出息些的,也就只有裴无涯一人。
赵氏嫁了裴家的三郎,虽然裴三郎也是个官,但一直外放。回不了京城便不说了,连能接济府上的银钱每个月也少的可怜。
赵氏即便再如何贤惠,心中也难免会有些怨言。
同时也希望女儿能够嫁的更好些,所以便是每个月即便是银子吃紧,也要盘算着,帮裴雪贞买上一些最新的首饰和衣裳。
只等着那天遇上了什么宴会,裴雪贞恰好能够脱颖而出,被什么贵胄的王孙公子瞧上。嫁入府中,做了正妻,那以后的日子,也能够喜稍微的好过一些。
裴雪贞一点点的将红豆熟水送入口中:“如今是王氏管家,咱们靠着王氏这棵树,每个月落下的一点果子。想要果腹是极难的。”
“母亲,咱们或许该想着旁的人了。”
赵氏一愣,半响才是缓缓道:“你也说了,如今是王氏管家。咱们不靠着她些,还能去指望誰了?”
“裴舒。”
赵氏一皱眉:“你说誰?”
“母亲,如今的裴府已经变了天了。”裴雪贞轻轻晃动着碗。
碗中一层层荡漾开的涟漪,让倒映在熟水面上的裴雪贞的脸,变得治理破损。
“母亲应该记得,自从那日大姐姐从宫中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并且她越来越顺,不仅二妹妹和王氏在大姐姐的手上从未占到过任何好处,大姐姐更是从一个闺阁小姐,一步步成了如今的县主。”
赵氏一细想,的确如裴雪贞所说的异样:“那你是想……”
裴雪贞的眸子中浮起几分晦暗不明的光晕:“大姐姐那边还是要笼络着才成,我似乎也能想到大姐姐在这府中最为在意的东西是什么。若是我能够恰到好处的送上该送的东西,说不准……”
……
洛水苑。
裴舒让小安子先下去歇着了,今日的这一场荒唐闹剧,也属实是让人疲惫的狠了。
叫了绿竹过来宽了衣裳,换了一身棉麻的外裳,更贴身更舒适。正也是要躺下小憩一下的时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绿竹,今日是什么时候?”
绿竹道:“月里十二呢。”
十二……那离着隋仪景的发作,就只剩下三日了。
想到隋仪景与自己说过的话,一下子又是清醒了过来。
“绿竹,将装着母亲玉佩的那个盒子,再拿过来一下吧。我有用。”
那玉佩想来就是一切的关键,能不能在隋仪景的身前保住性命,只能靠那块玉佩了,她必须得好好的瞧一瞧,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中的机关才行。
绿竹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重新看着那寒精玄铁的盒子,裴舒只觉得亲切的很。
打开盒子,将那枚凤纹佩拿在手中。只是看来看去,依然和上一次一样,并看不出什么玄妙。
只是这次,裴舒看到更仔细些。
便是发现了,裴舒原本以为是虫子的那一条金线,并非是什么虫子。裴舒将那玉佩放在火道金线看到更深入了几分。
那看似是口器和手足的东西,原来是如同榫卯结构的凹凸件。
正是因着它本身嵌合的缘故,受热膨胀,脱离了原本的卡扣。当温度变得冰冷时,那金线便会收缩,又是重新严丝合缝的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母亲唯一留下来给自己的东西。
从安文帝的口中,裴舒也是第一次更清晰的认识了曲晏芜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太过神奇了,神奇的简直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从天界落下的神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所遭受的这一切,只是来人间游历了一番,又重新回到神界,成为了那个神女一般。
裴舒握着那枚玉佩,半响才是呢喃道:“绿竹……母亲,应该是很疼爱我的吧。”
见裴舒提到曲氏,绿竹眼眶有些泛红,点了点头:“若是这个世界上有谁最疼爱小姐,那这个人必定是夫人的。若是夫人一直在世,小姐也绝对不会被王氏这般的磋磨了。”
裴舒点了点头,对于这块玉佩,更是有了几分信心。
母亲为子女,殚精竭虑。
隋仪景对曲晏芜的态度,曲氏自然是知道的,隋仪景对曲氏,能说出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话。
按照曲晏芜对裴舒的爱意,自然是会留下关键时候能够保下裴舒性命的东西才是。
这枚玉佩……只怕就是破局的关键。
“绿竹。”
绿竹在一旁应了声,点头:“小姐,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你见了小安子。与他说上一声,我明日要去见督公,他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说罢,便是摆了摆手,浅浅打了一个哈欠睡下了。
第二日,裴舒用过早饭,便是上了马车向着万礼司过去了。
万礼司中的模样和第一次时别无二致,裴舒面上泰然自若的走过那一个个关着犯人的铁牢。
直接走到了那个浴池。
浴池的水温还未升起来,池子中的水汽也还未蒸腾起来。
正好瞧见隋仪景正在宽衣。露出里面那挺拔又纤细的身形,宽肩细腰,如墨的长发垂在际。这模样,倒是和寻让人以为的宦官,颇有几分出入了。
这身姿,比着寻常男子都要更秀色可餐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