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她死以后

画面戛然而止,又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虽然这一切现在看着,是那么的遥远和不真实。

可云初清楚地知道,这是她曾经完完整整经历过的一切,是她重生以后被忘却的记忆。

而今日,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玉坠中。

老黄氏、小黄氏……

难道,是今日在掩梅庵里见过她们的缘故?

还未等她想明白,一个声音再次从远处响起。

“阿初,是我对不起你。”

云初睁大了双眼,想看清眼前的那片黑暗。

似在回应她的意愿,眼前又是豁然一亮。

周明煦那张哭泣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阿初……若是有来生,我必好好对你。”他坐在床前,呜咽地说道。

父亲云颂的魂魄,立在周明煦的身后,目光哀戚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一股久违的、浓重的悲愤,瞬间涌入云初的胸口!

这是前世她死的那一天!

这是在掩梅庵的那间庵房里!

云初漂浮在床头,看着自己前世的魂魄,从身体里一点一点飘出来。

周明煦的呜咽声渐渐停止,他伸手探向她的鼻息,终于长舒一口气,理了理锦袍,站起身走出去。

她前世的魂魄和云颂,飘在周明煦的身后,也跟了出去。

外面传来宫芷和角荷绝望的“呜呜”声。

云初只能跟着玉坠停留在屋里。

即便如此,屋外正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仍旧历历在目。

“咔嚓”一声异响,从屋子的西北角传过来。

云初诧异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去。

只见地面上的青砖,正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地道。

一个身披黑色绣纹披风、头戴风帽的老者,步履蹒跚从地道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床前,从披风里伸出一双皮包骨头的手,掌心朝上,嘴里念念有词。

云初凝神细听……是青炎语!

“宫芷和角荷,忠心随主,触柱身亡。”周明煦轻描淡写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屋内的老者正巧吟诵完毕,指尖捻起一枚细长的银针,对准她的眉心,狠扎了下去!

——原本已经“死去的”她,倏地睁开了双眼!

云初心中大骇,紧张地看向床上。

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

老者桀桀一笑,掌心朝上,再次轻吟咒语……

念到最后,她的面色一冷,再度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她身体的上方浮起一个闭目沉睡的魂魄,是她前世的魂魄!

云初犹记得那天,她发现真相愤怒不已,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令她跌入黑暗。

再睁眼便已是重生以后!

而这次……云初眼睛一眯。

身体的胸口,因呼吸而微微起伏。

竟然……还活着?

难道,当初她被周明煦喂下的药,竟是和慧娘当初吃下的一样么?

青炎族,假死药——离魂引。

未等她再细细打量,再度跌入黑暗。

她拼尽全力睁开了双眼!

“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又做梦了?”楚沄冷峻的脸上,全是担忧之色。

云初有些恍神,伸出手抚上他的面颊,感觉到指尖微温的触感,长舒一口气。

“楚沄。”她低声呢喃。

楚沄覆上她的手:“这次又做了什么梦?怎地睡的这么沉?”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云初看向窗棂,外头仍是夜色沉沉:“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楚沄薄唇轻抿。

“娘亲和二哥那边……”

“我说你太累了,要睡的久一些。岳父大人那边还不知道咱们回来,是以暂时没告诉他。”楚沄回答。

云初点点头,胳膊无力地拍拍他的手:“我没事了,别担心。你看起来很累,快去歇着吧。”

“好。”楚沄点点头,却是翻身越过她,躺在了床里侧。

像以前做鬼时一样……

云初虚弱地笑笑,侧头看向他:“也好,就这样睡吧,今天让你担心了。”

“你这回怎么这般虚弱?”楚沄疑惑地问。

云初叹息道:“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好像重活了一回。”

“都梦见什么了?”楚沄皱眉问道,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

云初枕在他的胳膊上,鼻尖充斥的竹香,让她心里十分踏实。

“梦见嫁给了周明煦,却被他祖母陷害,被关进了掩梅庵里……”

云初阖上双目,埋首在他怀里们。

坦然地、徐徐地,将梦中的内容,一一说给他听。

像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我帮你杀了他。”楚沄将她拥紧,冷声说道:“我的女人,哪怕是做梦,都不能让人欺负。”

云初听见这话,鼻子一酸,虽然她早已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却仍被楚沄的话戳中泪窝。

“不忙让他死,我想知道老黄氏为何要以自己的性命嫁祸于我。

也想知道,周明煦究竟如何害死了父亲。

更想知道那个青炎族的老者,究竟是谁!”

云初环上他的腰,闷声说道。

楚沄拥着她,沉吟地问:“那是何时发生的事?”

“老黄氏死于圣佑二十五年,假死药是圣佑二十八年。”云初脱口而出。

“你曾经说过,岳父死于我的府邸。今日梦里,死后的魂魄却跟在周明煦的身后。

阿兄是死于圣佑二十七年,那么你服下假死药的时间,是阿兄死后的第二年?”楚沄又问。

云初听了这话,猛地想起来:“周明煦说因为李元洲有从龙之功,为了对李家有所交代,才下的杀手,那么新皇登基便是圣佑二十八年!”

她回想当时老黄氏的嘴脸,冷冷一笑,:“老黄氏死的真是时候,她一死,既能将一个世子夫人从正室位置上拉下来,又能让自家巧妙避过朝堂的血腥纷争,还可以让孙子迎娶最大靠山的女儿……以一条老命搏前程,果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日匆匆一瞥,看不出来那个老妇能有如此智谋和魄力。”楚沄拍了拍她的手。

云初蹙眉想想,确实也想不明白,老黄氏那么怕死又自私的人,怎会出这种主意。

“你被陷害时,岳父大人去了何处?为何被关在掩梅庵三年都毫无消息?”楚沄又问。

云初茫然地摇摇头,云颂的行踪,前世的她向来没有特别关心过。

只是……

她冷不丁想起周明煦的那句话:

“你放心,我已经给岳父大人去了信,他那么宠你,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从她圣佑二十五年被送进掩梅庵,到圣佑二十七年云萱前来报丧,整整两年,都没有父亲的只字片语。

倘若果真如周明煦所说,在她初入掩梅庵之时,便已经去信告知父亲此事。

为何整整两年,直到父亲身死,都不曾给过她只字片语。

这绝不是云颂的行事做派!

两年的时间,父亲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