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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的是山庄还是皇宫啊!能不能考虑一下辛苦赶夜路人的心情啊!!!

啪!

哪个王八蛋大晚上不睡觉拿石头乱扔?!虽说不太疼吧……

啪啪!

够了他的忍耐是有限的!!!

“啾。”

就在春谨然忍无可忍即将要咆哮天际的时候,耳朵敏锐捕捉到了奇怪声响。他连忙落到就近屋顶,谨慎地放低身子,侧耳仔细去听——

“啾。”

果然!

春谨然轻轻缓了一口气,然后给予微弱回应——

“吱。”

那头仿佛得到鼓励——

“啾啾!”

春谨然眼睛一亮——

“吱吱!”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唰地跳上屋顶!

“春少侠!”

“祈楼主!”

何谓暗夜最好梦,故人月下喜相逢。

“春少侠你怎么……”

“嘘,先不要说话,听我讲。”

“嗯!”

“杭明俊住哪里?”

“……”

以为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大事而屏息聆听的祈楼主觉得自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伤害。

更惨无人道的是——

“东北院有一片翠竹的君子阁……”

他居然还真的知道。

得到所想的春谨然这才有了闲话家常的心情:“祈楼主,刚刚接风宴上我看你一直没闲着,给前后左右的豪杰们发什么呢?”

“拜帖啊。”说到这个,祈万贯来了精神,“都是琉璃想的办法,让我在上面写万贯楼的业务并且明码标价,然后见人就发。别说,这招还真是直接有效,光在凤凰台上我就接了好几单生意!”

春谨然恍然大悟,然后笑道:“看来琉璃去你那里,还真是去对了。”

“不是他来对了,是我们捡了个宝啊!”祈万贯越说越激动,“刚来的时候还有很多兄弟不服呢,后来那小子轻轻松松就摆平了一个前来闹事的主顾,瞬间服众啊,到如今,已经是万贯楼的头号师爷了!”

“等等,”春谨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何会有‘主顾’来闹事?”

“呃……”祈万贯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不用讲了,”春少侠了然,“我可以自行想象。”

祈楼主很满意他的聪慧。

“话说回来,”闲话已经叙得差不多,春谨然才想起来问,“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乱转什么?”

祈万贯吐血,心说你有资格问我吗!无奈此刻二人行迹过于可疑,不宜大声喧哗,只能忍气吞声,闷闷道:“去茅房。”

“哦哦,”春谨然连忙点头,“那你快去吧,憋着对身体可不好。”

祈万贯:“……”

鉴于故人结束夜谈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目送其往东北院去的祈楼主一腔愤懑,想起了那句古训——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死鬼!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只是给对方提了个醒,那人居然真的就能混进夏侯山庄,也是不简单。春谨然,祈万贯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之前只当他是无足轻重的江湖闲散人员,看来今后要改观了。没准哪天那人就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然后自己这个朋友也可以跟着沾光,赚钱,当上祈大富,迎娶美娇娘,走上人生巅峰!

终于寻到君子阁的春少侠不知道自己后半生将要多出一位甩不掉的挚友,此刻的他正藏身竹林,密切观察着不远处的雅致阁楼。

祈万贯并没有讲杭明俊具体住在哪间房,所以春谨然原本是打算先远远观望,再挨屋查看。哪知道老天帮忙,一片漆黑的君子阁偏就在二楼的某个窗口,摇曳着烛光,虽然窗扇未开,但窗纸上却清晰映出一个男人的剪影。

春谨然眼光何等毒辣,但凡江湖男儿,别说剪影,就是只映出个鼻子嘴巴,他也一眼便能认出——这深夜未眠的不是别人,正是杭明俊!

不再耽搁,春谨然足下一点,轻盈的身影便直直奔向那抹方正光亮。

杭明俊已经在窗边坐了很久,因为睡不着。他想不通为何父亲偏还要撑着面子,让他来贺喜,明明人家半点旧情没念,你这边还服丧呢,人家就敲锣打鼓办喜事了,江湖上都看着呢,大家当面不说,可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看笑话呢。破天荒第一次,他站到了三哥的阵营,就该一把掀了桌子,告诉夏侯老儿,杭家与夏侯山庄就此恩断义绝!

可是不能。

不光是父亲千万叮嘱,他自己也明白,夏侯山庄得罪不得。这,才是最让人沮丧的。

然而这番前来,却意外地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虽然只是远远看上几眼,却足够让他在铺天盖地的沮丧中,觉出那么一点点快乐了。

窗外有人!

杭明俊敏锐察觉到了异样,虽然来人将一举一动的声响控制得非常好,几乎无法察觉,但呼吸骗不了……

呃,慢着,似乎控制得也不是很好。

只见窗户纸上先是出现一条黑影,从轮廓上隐约可以识别应该是人的胳膊,然后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

噗。

很好,现在小黑点彻底突破窗户纸的束缚,变成了指尖……灯火通明瞎子都能看见窗户前面坐着个人你还要当着人面捅破窗户纸现在做贼都这么潇洒了吗!!!

杭家四少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哪知那手指头非但不收回,还伸进来一截冲他挑衅似的勾了一勾。

杭家四少怒不可遏,顷刻利剑出鞘!

“明俊……”

刚深情呼唤出友人名字,贤弟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春少侠便被寒光闪瞎双眼,好在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一个翻身上了房顶,这才躲过要人命的杭家剑法。

杭明俊也吓了一跳,赶忙收手,打开窗户,翻身上了屋顶。

“春谨然?”

“明俊贤弟!”

何谓暗夜最好梦,故人月下喜相逢。

“你怎么会在夏侯山庄?”

“……我白天就在了。”

“那你藏在了哪里?”

“谁藏了我是有请帖的人不久前还和你一样在凤凰台吃了饭!”

“大隐隐于市,谨然兄好手段。”

“……”

春少侠广交朋友的秘诀之一,就是如果你俩怎么都说不到一个点儿上,请换下一话题——

“我这热情洋溢披星戴月地来找你,你怎么还刀剑相向,也太让人伤心了。”

“你来找我干嘛不走门,非要走窗?”

“不是快嘛。”

“行,那你干嘛要非要捅窗户纸,我就一目了然坐那儿呢,直接叫我不就行了。”

“捅破纸以后声音不是更清晰嘛。”

“……算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显然,这个交友秘诀杭家四少也学到了。

不知何时起了风,裹着些许湿气,吹得人鼻尖发凉。两位少侠当机立断——回屋说。

“也没什么事,”春谨然将窗户关好,“就是那日分别后,再没有机会去看你,有点担心,正巧这里碰见了,我要不过来还那算什么朋友。”

杭明俊闻言乐了,心里头很暖,嘴上却调侃:“你就是晚上睡不着,喜欢到处溜达。不来找我,也得去祸害别人。”

春谨然难得没反驳,也跟着笑,等笑完了,才道:“我以为会是你大哥来,没想到是你。”

“大哥有事在忙。”杭明俊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春谨然知道,这个时候能让杭家忙的,只有杭夫人沈叠翠的丧事,但杭明俊不愿意讲,他也不会多嘴,便转了话锋:“刚才那样的场面,我真怕你摔了酒杯。”

“放在以前可能真会,”杭明俊给春谨然倒了杯热茶,苦笑,“但是现在,不行了。”

春谨然浅呷一口茶:“是啊,杭家以后就要靠你们这辈人了。”

杭明俊看着窗纸上的破洞,仿佛通过它,可以望见未来:“我以前以为爹无所不能,可娘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爹已经老了。”

放下茶杯,春谨然叹口气:“杀害月瑶的凶手有线索了吗?”

杭明俊摇头:“虽然爹不让我插手,但看他和大哥最近有多烦躁就知道,他们也没头绪。”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大哥,”春谨然想到了唇红齿白的那位,忽地来了好奇,“你不是还有三哥嘛,他在忙什么?”

“我三哥?”杭明俊一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个摆设行,可千万不能指望他干啥。”

春谨然囧,不过想想那位在王家村的光辉历史,倒也觉得这评价挺恰当。

从杭明俊那里离开,已是丑时一刻。

分别的时候杭明俊还打趣,说你干嘛这么早离开,难道佳人有约?春谨然想了想,觉得某人哪里都跟这两个字沾不上边,以前那张脸还勉强可以算,现在接触久了,连那张脸都失去了魅力,只剩下“说话很不中听”、“喜怒阴晴不定”、“时刻提防被害”、“铁鞭啪啪乱甩”这些特质还在亮晶晶地发光,而且它们很可能会像此刻头顶的这许多颗星星一样,闪烁到永恒。

第47章夏侯山庄(八)

&/script&春谨然不知道杭明俊的住处,倒清楚春谨然在哪儿——接风宴上夏侯正南曾讲过,北苑荷花成片的睡莲池,是山庄最清丽风雅之地,荷风送香,不胜娇羞,最宜女子居住,故而特地留给了天然居。靳夫人当然十分领情,连忙表示了有劳庄主多费心。话很普通,但靳夫人说出来就是带着那么一股子软香柔情,听得夏侯正南身心舒畅,一连喝了几杯茶。

“荷花池,荷花池……”春谨然已经在北苑这棵最高的大树上栖息眺望很久了,连这片地界有几处阁楼几座屋舍都快要了如指掌,却偏偏没瞅着荷花池。更要命的是你说你院子里种点什么柏树槐树杨树的多好,为啥偏要种松树,还太娘的全是!就不能考虑一下夜行者的感受吗!

就在春少侠被密密麻麻的松针伺候得无比酸爽时,一抹窈窕身影从他眼皮子底下闪过。

春谨然连忙定住,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对方。

那人走得很快,在春谨然发现时已经越过了他藏身的那棵树,所以这会儿的春谨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是的,虽然只有背影,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姑娘。而且这位姑娘显然并不打算隐瞒身份,仍穿着接风宴时的那身衣衫,更重要的是她的发髻,相比寻常女子要简单朴素得多,实在太过好认——玄妙派这次共来了三人,年过七旬的苦一师太自是没这般身段,那个十七八的没这般高挑,于是只剩下二十五六的那位,如果春谨然没记错,苦一师太曾向夏侯正南介绍过这位女弟子的名字,聂双。

茫茫深夜,一个未来注定要青灯古佛相伴的女子独自外出,且行色匆匆,怎么瞧都透着巨大的可疑。

于是春少侠在“好奇心”和“裴某人”之间徘徊挣扎,最后一咬牙,选了前者。

哪知道跟踪没多久,人家姑娘一个转身,消失在了茂密松林。山庄里为啥会有松树林春谨然已经没力气去想了,鬼打墙似的转了半天,他才在树林里寻到一条若隐若现的小道,然后顺着小道,竟一路走到了别有洞天——

碧绿莲叶,荷香扑鼻,月色下的睡莲池,不似日光多明媚,却有静夜一种幽。

美景当前,春少侠却有点哭笑不得。为了包子,放弃了饼,结果面没发好,到头来还是只能烙大饼。

不过好在没饿着肚子,也算圆满。

想得开的春少侠立刻改变计划,运息提气,纵身跃上屋顶,几无声响。

裴宵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反正就是衣服也脱了,床榻也躺了,眼睛也闭了,就是思绪无比清明,好像外头不是无边夜色,而是艳阳高照。

这样的假寐——虽然裴少侠不承认并坚持自己是真睡——持续到大约丑时三刻,竖了大半宿的耳朵总算捕捉到了异常声响。

声音是从房梁上传来的,但屋内肯定是没有人,那么只能是屋外,有人踩着瓦片,细微的声响便顺着瓦片一层层穿透屋面,最终抵达屋内横梁。

裴宵衣睁开眼睛,几乎是瞬间起身,连眨个眼的工夫都没有,便跳下床来到敞开的窗口,然后站定,任凭夜风吹拂脸颊,一动不再动。

这已经是第四间屋子了,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