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做了一个恐怖而又幸福的梦,梦里阿爹正做着香喷喷的烤肉,当他欢笑着朝阿爹跑去时,却看到阿爹满脸鲜血,面部狰狞的看着自己,他急的满头大汗拼命的呼喊,“阿爹!阿爹!”
“醒醒,醒醒,小娃儿!”
好像有人在说话,瑾年吃力的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朦胧中看见一位陌生老爷爷正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是谁?这是哪里?难道是那些流浪人嘴里常说的阴间?
眼里一片茫然,无力的问道:“我是不是死了?”
那老者听了瑾年的话笑了笑道:“你这小娃儿真有意思,活的好好的,净胡说八道!这是夏将军的营帐,他军中有事务,不久便会回来。”
“那,爷爷您是?我,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是将军哥哥的营帐,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心头又是一阵难过。他不是走了吗?自己又怎么会在他的营帐里?
瑾年的那句“爷爷”,听的鲁明心花怒放,他怜爱的摸摸她瘦小的脸,笑着道:“爷爷姓鲁,是这营里的军医,遵从将军命令来给你诊治,你受的伤只是皮肉伤,我检查了伤口清理的很好,现已无大碍,小女娃就放心吧。”
什么?小女娃?怎么可能?
她隐藏的那么好,脸上抹的都是泥巴,甚至连说话都是粗声粗气的,怎么还会被认出来?不能承认,如果现在承认肯定会被赶走,她不想离开,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
“您,您说错了……我……我是个男孩子啊。”瑾年试图辩解,但语气中明显的充满了无力感。
“小娃儿,做人要诚实啊,也许你这样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一旦被发现了就要勇敢承认,这才是好孩子,知道吗?”
鲁明从心里愿意相信她,也许她背后有人指使,但是在他眼里她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阿爹在世时常说,人生在世如果要想获得周全,就要学会伪装,让人识不出真实的自己,这样才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她学以至用,在流浪的日子里也算保护了自己。虽然是为了保护自己,但谎言被当面戳穿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但是阿爹也告诉过她做人必须要诚实,有错就要认错。
她羞愧的低下头,轻声说道:“嗯,知道了,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才……”她猛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将军,那个将军哥哥他也知道吗?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将军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就是他给你换衣服时发现的,你看,”他朝卧榻边的案几上指去,“那里有一套衣服,你自己换上吧,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来。”
“啊?”瑾年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下全完了,曾经听阿爹提过女子是军营里的忌讳,她肯定是要离开了。
案几上的衣服是一套天青色的粗布常服,普通的男装样式,不是新的但却很干净,瑾年紧紧的抱着衣服想到军医爷爷刚刚说的,将军竟然亲自给她换衣服,感动的同时又有一点说不清的感觉,总之心里暖暖的,就像阿爹还在她身边一,那他的怀抱会不会和阿爹一样温暖呢?
衣服有些大,瑾年把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看到卧榻旁边有一盆清水,想来是留给自己清洗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污垢,吐了吐舌头,对着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正当她洗漱完,准备把水倒出去时,听到帐外有人说话,“有一会了,想来那小娃儿该拾掇妥了,我们进去吧。”
是那个军医爷爷的声音,他在和谁说话呢?
正当她还在疑惑之际,营帐的门帘被打开了,一道昏黄的光线照了进来,瑾年站在背光处顺着光线抬眼望去,正对上夏熵温润含笑的眼眸,刹那间,斗转星移,时光定格,永世不忘。
以后的许多年里,瑾年依然会忍不住想起这一天,刹那间的永恒,他和她一世的爱恨纠缠,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帐内的光线有些暗,夏熵有些看不清里面,他走进帐内看了看那个一直都在愣神的孩子,此时她洗干净了脸蛋,头发也整齐的高高束起,天青色衣衫衬的她皮肤稍微有些苍白,她太瘦弱了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挂在竹竿上一样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起一般,袖子和裤管都被她挽了起来,看起来很滑稽但又不失率直和可爱。
“丫头,怎么还傻站着?见到将军快行礼啊。”看到她又在愣神,鲁明适时的提醒着。
夏熵笑了笑,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鲁明,坐在了案几旁的皮毛垫子上。
瑾年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到夏熵坐在那里,她想都没想,端起案几上的茶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茶盏高举过头,声音响脆的道:“将军大人请喝茶!”
夏熵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他稍稍顿了一下,随即接过茶盏优雅的抹了抹茶叶,轻轻喝了一口。
“好机灵的小娃儿,澜风啊,依我看这个徒儿你是收定喽。”随即又对着瑾年说道,“小娃儿,将军都喝完茶了,你还愣着做甚?快点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了呀。”
她听懂了军医爷爷的暗示,可是她不敢再鲁莽了,平安镇上他丢下她,不作声响的离开还是给她造成了伤害,留下了阴影。
他这是答应收下自己了吗?他喝了自己敬的茶,可阿爹曾经说过,若喝了别人敬的茶就会答应别人的请求,他是将军说话一定会算数的。突然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她小脸紧绷着,激动的泪水蒙住了乌黑的瞳孔,神情专注仿佛像祭拜神邸一般,仰视着夏熵,语气敬畏诚恳:“师傅,请受徒儿一拜!”说完扣了三个响头。
夏熵的心也被触动了,虚扶一下瑾年的手臂示意她起来,声音淡然平静的让人莫名的心安,“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女子的,我也是救下你才发现的,我是行伍出身,不讲求那些繁文缛节,但你若真想在这待下去还是要继续扮成男孩子,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