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多少事
磨刀声,无疑破坏了这听雨的意境。
孙元淡淡说道:
“还不够。”
蒋看却直接联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
“是啊,若是城外王师有数万之众,又何必在这里等着鲜卑人和渤海世家狗咬狗呢?
只可惜,这场秋雨,打乱了诸多部署啊。”
世家子弟的拜访,也带来了新的战报。
秋雨连绵之中,进攻临水的王师和前去增援的鲜卑兵马沿着滏水连战七场,王师连破营寨六处,一直强攻到临水城下,被疾驰赶来增援的鲜卑骑兵击败,按照鲜卑人的说法,王师损伤不少,已无力再继续袭扰临水。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王师的主攻方向自始至终都在邺城上,邯郸就是虚晃一枪,从邯郸分出来进攻临水的偏师,属于虚晃一枪中的虚晃一枪,其目的显然是为了吸引和牵制邺城守军,以及截断邯郸和邺城之间的联络,迫使邺城无从判断邯郸的状况,更无从得知幽州慕容德的动向。
这样才能在邺城营造出来紧张的气氛。
因此现在驻扎在临水外的王师,也算完成了切断联系的既定目标,而且慕容令还不得不留下了小半数兵马屯驻临水,既不能增援邯郸,也不好撤回邺城。
目的便已达到,何必再强攻城池?
所谓的王师无力再战,也不过只是安抚人心的说辞罢了,否则怎么不见慕容垂把临水的守军抽调回来,增强邺城孱弱的防务?
至于邯郸方向的战事,因为直线道路不通,传令兵也得费劲功夫绕路,所以世家们现在也只知道,十天之前,王猛又一次率军攻城,结果未卜。
或许邯郸已经被王师攻克,或许双方还在僵持,又或许慕容德已经率领骑兵南下、王猛不得不撤围离开。
在没有看到王师或者慕容德的旗号出现在邺城城外的时候,这对于城内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未知。
若是杜英此时身在邺城,大概要嘟囔上一句:
“薛定谔的援兵。”
而显然这种未知,最是百爪挠心,再加上凄冷秋雨淅沥沥的一下,更是平添几分萧瑟落寞,就像是为一个短命王朝的覆灭奏响了前奏一样。
只可惜,本来应该唱主角的王师,因为南方赶来的援兵也被密密的雨水所拖延,所以现在城外的只能虚张声势,和慕容垂整日里试试探探。
显然可能在邺城将要开演的第一场大戏中,很难扮演重要的角色了。
“城外的王文度指望不上,城内的我们,总得做点儿什么。”蒋看忽的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现在双方都已经有一团火熊熊烧了起来,但是如果不抓紧浇一把油的话,恐怕这火只会在这冷雨中逐渐熄灭。”
慕容垂不见得不能能屈能伸,而渤海世家······这帮家伙是世家啊!
能屈能伸?那不是天生本事么?
现在的他们是相互猜忌、一时上头,可是难保冷静两天会发生什么呢。
“我们现在出都出不去了,密道的主要出口已经在上一次离开之后被堵死。”孙元淡淡说道,“那几个只是临时逃跑用的,外面估计已经有不少鲜卑人在盯梢了。”
上一次鲜卑兵马闯进来之后,当然也没有跟他们客气,鸡飞狗跳搜查一番,这密道自然也是找到了的,鲜卑人旋即冲了进去,然而几个出口或是连接被废弃的据点,或是干脆从外面堵死了,鲜卑人没有能判断出来方位。
接着双方有意何谈,这处院子还是被归还了关中通事馆。
孙元似乎怕蒋看不死心,又补充一句:
“当时下达的命令,所有跑出去的人都要暂时静默、不得暴露,所以更不用指望他们能够掀起什么热闹了。”
蒋看轻笑道:
“一定还有破局的方法,对不对?”
孙元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余怎么不知道?”
“那你磨刀作甚?”蒋看扭头。
孙元撇了撇嘴:
“若是胡人再闯进来,总要杀两个垫背的。”
“不磨刀你也能杀两个。”蒋看不信。
孙元一时沉默,到底是在敌人的心窝窝里背靠背的队友,他的行为还是很容易被蒋看看懂的。
深吸一口气,孙元说道:
“或许可以去拜访各个世家,只要能够出去,那么余就有手段能够传递命令给城内潜伏的六扇门。”
“可是为什么要拜访各家呢?”蒋看好整以暇。
孙元轻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么?至少如果慕容垂和渤海世家现在不打算直接撕破脸的话,那慕容垂没办法拦着我们,而渤海世家······看他们如今这般扭扭捏捏的心思,又岂会直接拒绝?”
蒋看顿时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个武夫,却算计的如此细腻!”
孙元哼了一声:
“余也是世家出身来着。”
但蒋看接着不无担忧的补充道:
“可是,慕容垂只能捏着鼻子答应,渤海世家上下既然不打算直接投靠关中,想必也主要是装装样子,甚至还有可能会派人监视我们的一路行程,避免节外生枝。
说不定还会邀请慕容垂麾下的某个亲信一起前来参加,自请监军。在这般境况下,如何传递消息?
又如何实现我们的目的?”
孙元笑道:
“第一个问题是六扇门的事,第二个问题是你的事,尔不用担心六扇门,六扇门怕是也帮不上汝。”
蒋看颔首,也撩起来袍子,在孙元的对面坐下,抓起来一块磨刀石,抽出自己的佩刀。
孙元看着那崭新的佩刀,叹道:
“蒋兄,你这把刀不磨也没有大碍。”
“还是磨一磨吧,说不定要见红。”蒋看笑着拍了拍刀柄,“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孙元没有接话,反而转移话题:
“尔如何知道余有破局之法?”
正磨刀的蒋看,头也不抬:
“若是不能破局,你早就提着刀杀出去了,何至于一声不吭守在这里?”
孙元无声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更快。
廊外,潇潇的秋雨,充斥着肃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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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让道路变得泥泞。
但战情如火、军令如山。
便是爬,也要爬到战场。
站在王坦之面前的苻黄眉,好像就和爬过来的一样,身上满是泥泞,雨水扑打在脸上,肆意的随着风流淌,冲洗着脸上的黄泥,留下一道又一道顺着风向的痕迹。
王坦之原本对于苻黄眉的动作太慢是颇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