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正想要说什么,便听到了杜英的下:
“是不是要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感觉还挺难的。”
谢道韫:
谪仙人的形象全没了。
而且强抢民女,对你来说很难么?
都已经抢了两个了。
至于搜刮民脂民膏,如今关中已经在建设钱庄,鼓励百姓存钱,并开始发行银票,用一张薄薄的终南纸来代表百姓的存款,已经有很多批评和怀疑的声音,认为这是在变相的敛财,也就是都督府牢牢掌控着报纸舆论,因此才没有掀起浪潮一般的质疑声。
对此,杜英并不意外,只是让时刻汇报。
既然都是依靠玩蛊惑,不对,发动人心起家的,杜英自然也知道,世家们如今所能用的最有效、也是唯一的手段,大概也就是逮着关中新政的漏洞以及未知所带来的恐慌做章了。
不管这些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世家是谁,又是不是还有江左和荆蜀世家的身影,目前杜英还不知道,毕竟如今这舆论风潮还只是在街头巷尾有所耳闻,一直都没有到卷起波澜万千的地步。
这也让杜英感到侥幸,自己创办报刊的确是一个很正确的选择,否则面对世家掀起来的舆论反击,自己还真的可能会陷入手忙脚乱的地步。
当然,这也得益于谢道韫等人对于自己的信任,对于自己下达的命令,往往都会倾尽全力去完成,以至于杜英即使是不在长安的日子里,关中的报刊都实现了从无到有以及蓬勃发展。
想到这里,谢道韫忍不住打量着杜英。
这一切,莫非也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并且准备好了应对手段的?
不然为什么现在看上去还是一副有点儿茫然和无所谓的神态?
谢道韫自己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都快忘了两个人刚刚在讨论什么话题,自然看杜英觉得很奇怪。
杜英也觉得奇怪,自己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至于神情变得这么错愕么?
不过以他对谢道韫的了解,也能猜到,自家夫人怕是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大概天才的思维都比较发散吧。
杜英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难免有时候会跟不上这些真正位面之子的思路。
我只是一个开挂并且打算抱大腿的。
现在大腿们把我推在最前面,我咬咬牙也得上,没得选。
外面突然响起疏雨的声音:
“都督,前方有我军哨骑,距离函谷很近了!”
杜英和谢道韫都收回来各自的心绪,对视一眼,谢道韫一边穿好外衫,拿起来斗笠,在军中带着幕篱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更何况她本来也是男装,带个斗笠就大差不差了:
“此次到函谷,夫君已经下定决心要改革军制?”
杜英颔首:
“关中日后想要和朝廷争锋,想要和荆蜀争霸,少不了还是要依仗于军队,如今可能保持的默契和通过政治、经贸手腕上的争执,在最终得不到结果,或者对方看不到希望之后,就会斥诸武力。”
谢道韫叹道:
“战争,往往都是政治的延伸和舆论的煽动,这年头,人人于乱世之中难以自保,又哪里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恨和爱?”
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停下。
杜英伸手掀开帘子,站在车辕上向前眺望。
一名王师骑兵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属下参见都督!我家将军和副帅已前来迎接,请都督稍等!”
杜英微笑着说道:
“不必兴师动众,我们继续向前走便是。”
说着,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前方山谷道中。
这里便是崤函古道,曾经以一关而拒六国的函谷关,便在此地。
谢道韫在杜英身后钻出来,喃喃说道:
“昔日血战,血流漂橹,六国困顿,而今日之函谷,放眼之处,竟颇为荒凉。”
“大河改道,已无需经崤函古道就能直接抵达潼关,因此函谷之荒废,也在情理之中。”杜英笑道,“更何况今日之函谷,也已经不在昔年函谷之位,早就物非人也非,人间换了几代人啦!
前面路不好走,咱们骑马过去?”
谢道韫的骑术还是不错的,当初刚来关中的时候就曾经秀了杜英一脸,毕竟那时候杜英自己骑马的本事反倒是不怎么样:
“夫君很久没骑马了吧。”
“几个月而已。”杜英翻身上马,正想要伸出手向谢道韫做出邀请,谢道韫却自己骑上了另一匹马,抓紧马缰,挑衅一样看向他。
杜英顿时哈哈大笑:
“那好,那便赛一场!”
自己平日里的“赛马”,那都是和其余枭雄豪杰的较量,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真正赛过马了,都快忘了纵马飞驰的爽快。
话音还未落下,谢道韫就已经狠狠一抽,战马嘶鸣,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杜英瞪大眼睛:
“你耍赖啊!”
说着,他也抽马飞奔,吓得身后以疏雨为首的一众亲卫手忙脚乱的也纷纷跟上去。
风直接掀起了谢道韫的斗笠,她回眸笑道:
“兵不厌诈!”
悠悠的风,卷动着她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回响。
一前一后的人,纵马驰骋,仿佛真的要去天涯浪迹。
杜英从出潼关到抵达函谷,一路上几乎可以说昼夜兼程,所以抵达的速度比苻黄眉和邓羌预料之中的还要快。
所以苻黄眉先出函谷迎接的时候,邓羌还在东边的营寨之中监督士卒操练。
“都督怎么来的这么快?”当邓羌抓着头盔、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发现苻黄眉已经站着不动了,不由得诧异问道,“岳父不用等我,先行一步便是。”
苻黄眉却对着前方努了努嘴:
“不用行了,这不是来了么?”
邓羌更加诧异的看着正在向这边行来的几个黑点,无奈的说道:
“这都督如今也是号令三州的大人物,在山谷之中纵马疾行,也不怕出了什么意外。”
“既是统兵之人,自然就要有能够让士卒甘心听命之手腕。伯夷率军,身先士卒,因而士卒甘心愿与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而余统兵,做不到和伯夷这般,所以便坐镇指挥,以稳为上,令行禁止,但能取胜,士卒们也会心服口服。
如今都督坐镇后方,已经鲜少有能上阵杀敌或者坐镇指挥的机会,只需要负责运筹大局就好,如此一来,他也就失去了如我们这般继续获得军心人心的方式。”苻黄眉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