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男人的弱点,果然还是太容易被女人给找到了。
不过杜英的报复也来得干脆利落。
他低头就能看到谢道韫半开的衣襟,所以下手也像是上战场杀敌一样,快、准······倒是不敢狠。
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宝贝。
团儿猝然遭到袭击,谢道韫闷哼一声,加大力道,挑衅一样看向杜英。
“我错了。”杜英的道歉,也一样干脆利落。
夫人敢下手,自己实在是不敢用力啊。
谢道韫“扑哧”一笑,堂堂大都督,认怂如此之快,若是为外人所知,恐怕会笑掉大牙。
不过这种闺房之乐,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
闺······想到自己现在正在一辆马车上,刚刚摇摇晃晃的动作也不小,恐怕已经被外面的人看了笑话,谢道韫更是难免脸颊绯红,又不甘心的拧了杜英一下。
原本已经放松警惕的杜英,猝然遭到袭击,差点儿一嗓子嚎出来,他愤愤不平的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过夫妻之间小小的赌气和打闹,并不会让他们两个忘记正事。
谢道韫收起来笑容,低声问道:
“关于淮南,权翼和夫君探讨了小半个时辰,都说了什么?”
“当时你不是在外面听着呢?”杜英奇怪的问道。
谢道韫愣了愣:
“夫君怎么知道妾身在偷听?”
杜英戳了戳她的眉心:
“当时阳光还不错,在营帐内都能看到夫人的身影,那身形,别人认不出来,余自然是能认出来的。”
谢道韫忍不住嘟囔道:
“这不是关乎到谢家,关乎到妾身父兄,妾身也关心么?结果你们声音太低,什么都没有听清。”
说着,谢道韫主动凑上去吻了一下杜英的脸颊。
杜英挠了挠头,本来就没有打算跟她算账,现在更是连一点儿责怪的心思都没有了。
枕边风这玩意,是真的可怕啊。
还好我家的阿元、茂儿都是乖女孩。
“争,两淮是必争之地。”杜英缓缓说道,“但不能全争。”
谢道韫本就聪慧,杜英提醒了这一句,立刻明白过来:
“若是不争,则关中以后就有可能被朝廷认为是和胡人一样具有威慑的北方势力。
而且关中新政,和九品中正制格格不入,和世家几乎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说,夫君以都督府为中心推动新政,集权于都督府,其实等于完全忽视了皇权,有屏藩自立之姿。
因此不管是江左世家还是典午氏,都不可能真的把关中看作可以团结的盟友,大家道不同,可以合作,但决不可同谋。
所以长此以往,江左各家和朝廷反倒是会联起手来,塑造关中恶劣的形象,将关中营造成和北地胡人相似的势力,掀起江左百姓对关中的厌恶。
如今虽然夫君未雨绸缪,向荆蜀和江左推行报刊,以期能够改变关中的口碑,但效果如何,恐怕还有待商榷,而且一旦世家察觉到报刊的威慑,在世家的地盘上,想要查封报刊还是很容易的。
因此夫君决不能把舆论的希望都寄托在报刊上。”
杜英颔首:
“夫人真是一点就透。长久以来,余坚持插手两淮,也是基于此。只有占据了两淮,才能强迫江左和我们保持联系。
藕断丝连,那也是连在一起的,而随着南北贸易往来越来越多,江左和关中之间的依赖越来越大,世家和朝廷也就失去了和我们割断的可能。
一旦他们不管不顾的切断这最后的丝,那么就要做好迎接所有在南北贸易之中受益者的反噬。
而余一直期望,这受益者,能是江左的所有人,包括世家,也包括百姓,甚至可以包括典午氏。”
谢道韫轻声说道:
“这的确是很大的一盘棋,只要夫君能够走好,那么我们便满盘皆活。
但夫君之前所求的是,能够直接占据整个两淮,但就目前来看,这大概也不是很现实,因为四叔既然已经到了两淮,那么多少也是要分给他一杯羹的,更何况还有大司马。
并且一旦关中真的占据两淮,那么朝廷就会谋求割据江左、划江而治,并且尝试去发起反击,和两淮之间怕是对峙多于贸易,夫君再想要通过两淮来勾连江左,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权翼是建议夫君先拿下半数两淮州郡,或者至少先争取到一个立足点,可对?
如此一来,关中仍然可以在两淮和江左乃至荆蜀展开贸易,夫君为江左‘量身打造’的一切,都可以在两淮稳步推进。”
杜英笑道:
“的确如此。之前权翼就是抱着能够在两淮打下一枚钉子,借谢镇西无力出兵之空隙,引起朝廷的瞩目,并顺势投靠朝廷。
朝廷便是知道姚家多半反复无常,但为了两淮的稳定,也会先认下。
如今他的盘算在姚苌身上落空,却仍然还可以在关中这里实施,现在大概唯一的问题,就是关中不比姚苌,可不是带着求和的姿态前来的,我们要的是合作,甚至是关中主导的双方乃至于三方的合作。
就要看江左那边,是什么态度了。”
谢道韫缓缓说道:
“若我是三叔的话,大概也能看出来和关中的合作,不啻于饮鸩止渴,要么就直接放弃两淮、全面收缩,要么就把关中拒之门外,否则请神容易送神难,都督府既然来了,就不好送走了。
因而夫君想要在两淮立足,大概还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让江左不得不承认,没有关中则两淮危矣,若有关中,大家齐心协力仍然能守住两淮的契机。
而且夫君也不要把三叔他们想的太坏,就算是他们认为如今的关中和北地的胡人一样都有威胁,但让他们选择的话,他们仍然还是会倾向于先和关中合作的。
这已经是事关整个汉家血脉能不能延续的问题了,也关乎到家族的香火能不能经久不息。
至少夫君进入江左的话,也不会对谢家赶尽杀绝,不是么?”
杜英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谢家女婿,也是谢家的人,我杀我自己?”
谢道韫笑了一声:
“这就是了,关中前来,则至少能活命,胡人南下,那可就真的是天崩地裂了。”
杜英点了点头:
“谢安石之谋、之胸怀、之眼界,余还是信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