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头的家,老头风一般把所有门窗关掉,拉上窗帘,然后又跑到阿福面前问:“老兄,你这次又是捅了什么马蜂窝?”
老头一边问脸容一边在变化,从苍老的样子变成一副青年模样,身板也膨胀起来,最后弄得他的黑衣服都鼓着了。
“我没干什么呀,不过就是太保们要来杀我。”
“吹牛吧,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皇帝老子吗?怎么会让太保那么费劲来找你。”眼前这青年相貌不太突出,就是长得挺顺眼的。他觉得阿福骗了他,阿福绝对干了点什么,才惹上了太保。
“兄弟,跟你做了那么多年邻居,我都还没跟你坦白我都原型是什么。”阿福突然对青年严肃起来,弄得青年也很紧张。
“那个,你不说也没啥,个人隐私嘛!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一只比我还厉害的老妖怪。”青年突然有点不想知道阿福的身份。
“我的原型是一条锦鲤。”阿福没给青年选择的机会,就说了出来。
青年沉默了一下,突然暴躁,然后蹦起来说:“草,难怪你这些年那么好运。那么你是张顺吗?你和灵隐镇是什么关系?”在妖怪的世界,锦鲤就代表这灵隐镇,因为灵隐镇是妖怪的最后一片乐土,所以这非常重要。
阿福看了一下青年的眼睛,他都知道眼前这个人心地非常善良,而且这次有太保出现在G市也是青年告诉他的,对这样的老朋友应该坦白,就解释说:“我是张顺的哥哥,而且是灵隐镇的最初创立者之一。”
青年本来对太保来G市是吃瓜的态度的,但是听到太保要对付的是陈福,而且偏偏陈福就是锦鲤,这个问题就完全不同了,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突然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了,一手拍到桌子上,说:“我决定了,这次就和你一起和不死人刚!”
阿福偏头解释:“兄弟,不用这样,你给了我太保的信息已经很好,我觉得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个地方躲好。”
“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好歹也是一个上等妖怪。我就算不念和你的六百年的友谊,也要念上灵隐镇是我们妖怪的家,如果这次灵隐镇有什么事,里面上万的弱小妖怪怎么办。我如果退缩,你要我如何自处?”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我觉得你还是最好到灵隐镇避一下。”阿福还是在苦口婆心劝着青年。
“哼,谁去避风头谁就是狗,我梁钦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好吧,连累你了,兄弟。”阿福的语气非常无奈,他最不喜欢自己连累到别人,这次他拜托梁钦看着G市的情况,到了现在他又不得不把梁钦也拖下水。
“哎,都是啥话,记住人和妖怪都一样,生死有命,活得问心无愧就行。”梁钦这才注意到阿福带了朋友回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禁打量唐翩,半晌后他判断唐翩也是一只妖怪,还可以信得过,就说:“你好,我是梁钦,是陈福六百多年来的老邻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翩,阿福新认识的朋友。”就在唐翩说话的同时,阿福在一旁插嘴:“他是我对象!”
“对象”这个词说得过于大声,让梁钦听得清楚,他愣了几秒以后,拍着手说:“恭喜恭喜,你这个老妖怪终于解决了老大难问题!”
阿福感受一下周围的气流,低声跟梁钦说:“钦哥,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梁钦听了心里暗骂,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让你说吗?口中却说道:“那你说吧!”
“在这间屋子里,有第四个意识体!”这句话让在场另外的两个妖心里凉了一凉,因为这里就只有三个妖呀,莫非?梁钦刚刚把窗户窗帘都关了,乌漆嘛黑的,但是屋里的窗帘竟然飘动了一下,阿福补充说:“梁钦,你的老朋友来找你了。”
梁钦觉得阿福在开玩笑,因为他的老朋友不多,不过今天参加了其中一个的告别会。梁钦虽然是妖怪,但是不代表能看到鬼魂,反正他觉得自己有点风中凌乱。阿福变出鲤鱼旗,往屋子里一挥,空气中出现了一个老人的轮廓。
“老蒋,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快点去上路才对!”当梁钦看到眼前这个正是今天去送的老朋友,他心中的畏惧就消失了。老蒋可是和他做了三十多年的老茶友,他怎么会去怕他。
老蒋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脸容非常慈善,他笑着给梁钦递上了一个杨桃。
梁钦看到杨桃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他哽咽着说:“就因为之前我说想要吃杨桃了,所以你专门来给我的吗?”
老人那满脸的皱纹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就像哄孙子吃糖一样,把杨桃往梁钦的手里塞。当梁钦接住了杨桃,老人就满意了,吸了一口气,好好看了梁钦一眼,然后转头离去。
“好走,蒋伯!”阿福轻声说,同时轻轻挥动手里的鲤鱼旗,顿时大家就看不见老人了,因为老蒋已经受到鲤鱼旗指引,好好去投胎了。
而梁钦手里那个杨桃还在,他的泪还是不住地流。老蒋是一个孤寡老人,每日来茶楼喝茶就是他唯一的乐趣,梁钦就和他做了三十多年老茶友,梁钦专门就着老蒋逐渐变老,老蒋同样死后也放不下梁钦。他们最后一次在茶楼喝茶,梁钦说想吃杨桃,老蒋最后的执念就是来给他一个杨桃。就在这超脱了生死之时,梁钦发现老蒋根本不在乎他是人是妖,因为他们是朋友。
“其实老蒋来了有一阵了,我觉得如果你看不见他会有一点遗憾,就擅作主张让你看见了。”阿福经历了那么多年,他知道其实活着的人更需要治愈,给梁钦一个结果会更好。
梁钦抹干自己脸上的泪,对着阿福郑重地说:“谢谢,阿福,让我再看他一次!”梁钦多年遵循的道就是敬老,这次收到了这样的反馈,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
对于中华人来说,形容一个人一生好与不好就是看晚年,如果自己的举手之劳能给老人带来慰藉,那么何乐而不为?
“你先平复一下哈,然后我们继续说太保的事情。”现在阿福也有点像唐翩,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样就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梁钦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接着思考阿福说的事情,道:“我觉得哈,虽然现在有太保来我们G市,感觉也没查到我们这里来,所以我觉得可以跟他们耗一下。”
“这样就好,这几天我还不想打架,我们先躲一会儿再说。”阿福还记得汤婆婆的忠告,受伤后一个月最好不要去打架,现在还差三天。
“好,不死人不找上来,我们就不招惹他们。还有,你如果收到了太保的请战书,一定要告诉我!”梁钦其实不放心,他怕阿福要跟不死人打架也不告诉他,他是真心相帮阿福的,多个妖打架也多一分胜算。
“好的。”阿福嘴里答应了梁钦,但是心里是拒绝的,他最讨厌给别人添麻烦。
阿福带着唐翩离开梁钦的家,在出去的时候,唐翩才发现梁钦的家其实很精致,秀气的三层小楼,花园摆满了盆栽,而且有一个挺大的水池。
唐翩灵光一闪,问阿福:“难道梁钦也是鱼?”自古以来,同类的妖怪都喜欢聚在一起,性子冷的阿福会和其他妖怪群居,证明他们是同类。
阿福心里闪过梁钦原型的蠢样子,对着天空翻了一个白眼,说:“是的,他是一条肥美的鲈鱼。”
离开梁钦的家没走几步,就是阿福的家了。阿福的家比梁钦的还大三倍,而且在河边,占地有几百平。虽然房子看上去朴实无华,树木也是南方的常有品种,但是唐翩还是要咬牙切齿地问候阿福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这里是一个一线城市的市中心,操作还带那么骚的,花园都可以做篮球场了!
“想不到,你竟然那么壕!”唐翩还在喃喃地感叹。
阿福心里很嚣张,故意也用感叹的语气说:“作为一条三千年锦鲤,没有一点原始积累会让人笑话的!”
唐翩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千来年妖生喂狗了,要钱没钱的,说出来都让人笑话,就赌气地说:“哼,有钱了不起呀!”
阿福只能在一旁耸了耸肩,表示非常无辜,但是转念想想还是要安慰唐翩,就说:“以后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也是有钱人了!”
唐翩直接对着阿福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我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好好做人的时候还是白领精英,用得着要你的钱吗?
甭管唐翩怎么想,阿福带着唐翩进入了自己家里,这是一个明亮整洁的房子,装潢和家具都不贵,但是一切布置起来就是非常有生活气息。房子靠着河边的地方还有一个茶室,茶具整齐地摆放,书柜放满老书,巨大的玻璃窗,让人不禁想融入其中,闻袅袅茶香,坐看四季河流。
阿福知道唐翩对他家非常满意,热情地拉着唐翩看他二楼的大卧室,还有就是三楼的空中花园。三楼的设计颇具岭南风格,大半的区域都是露空的,搭了巨大的藤架遮阴,里面养了满满的奇花异草,中间还放了树根做的桌椅。
这样的绿色在这个城市也太奢侈了吧,很难想象周围一圈高楼里的上班族天天低头看见这里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也会骂一句“可恶的有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