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千金不换(三十五)

司马炼被带回道署后便解下了蒙眼的黑布。

乍见光亮,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

“阿炼!”秦仙媛奔了过来,紧紧抓住他一双臂膀,“事情怎么样了?成了吗?”

道署官员摇了摇头,正欲解释,便见她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成?!”她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不是说只要给你们两万两,阿炼就能进春榜吗?!我有钱,为什么不行?!”

官员被她突然暴怒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捂她的嘴,“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是担心别人听不到吗?!”

此时的秦仙媛双眼通红,泪水顺着两颊滚滚而落。

她挣开了官员的手,坐在原地哭道:“你们懂什么…我为了走到今天有多辛苦…”

官员受惯了人吹捧,见她态度不好,脸也冷了下来。

“我懂什么?我难道懂得会比你少不成?多少人要走这个门路,我们是瞧你夫妻嘴严,这才应承下来。摄政王与郡主都在查这事儿呢,不让买不让卖,抓到就是一个死!我们难道不是冒着性命之危来挣这几两银?”

秦仙媛喃喃:“那怎么办…”

官员见她声音渐消,语调也放缓下来。

“只是说让你等等,又没说真办不成。”官员道,“你就在家好吃好喝等上十日,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二位。”

秦仙媛流着泪颤颤巍巍地起身,司马炼伸手扶住了她。

官员将他们送出

道署,最后掩上了门。

夫妇二人出了昭玄曹,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

而盯梢的人也完成任务,回定合街复命。

萧扶光在阁中,清清与碧圆看着绣娘来为她量身。现下还是正月里,春意还未发,夏季的衣裳便要提前做了。

绣娘上手一量,呵了一声:“这怎么的,比上回来又短了半寸,郡主多吃点儿,这么瘦下去可不行。”

碧圆替她应下,吩咐下去,中午要多加两道菜,然而一转头就碰到贺麟。

贺麟知道现在不方便,在门口候了一会儿,等里面忙活完了才进去。

他将盯梢司马炼夫妇一事告知萧扶光后,果然见她有了怒意。

“我第一次接手春闱,他们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

她惊怒非常,原以为这司马炼虽同司马廷玉不是一个人,好歹也应老实规矩些,谁知竟然入京竟要买榜。

最最令她愤怒的是,这笔银子还是秦仙媛从她这里拿的——那原是用作萧宗瑞救治的诊金。

这岂不是恶心她?!

“不过他们出了道署之后一路向北,咱们的人没跟住。”贺麟犹豫了一下后道,“他们十分谨慎,蒙了司马炼的眼睛离开,只是向北必经铜驼街,又逢节日,人实在太多,没敢清扫人流,唯恐打草惊蛇。”

萧扶光说无事:“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贺麟不敢居功,又道:“他们的马车是朝着官署的方向去,想是如郡主所料,朝中有内鬼

。”

“连父王都没能除尽这些人,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抓住的?”萧扶光叹道,“怪只怪人太复杂,考生想要出人头地,既有向上爬的机会,没道理不想抓住。只是我先前还当司马炼多有才气骨气,现在看来不过一俗人罢了,也不过如此。”

“是。”贺麟附和。

面相真是玄得很,小阁老不磷不缁,司马炼却弄出这摊子事来,实在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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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过后,姚玉环便不怎么见到檀沐庭了。

偶尔见到,他都是来去匆匆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心情极好。

他很会照顾人,对她有无限包容。在接连不断的好处之下,姚玉环有时也生出一丝错觉——倘若没有娘亲的仇恨在身,檀沐庭应当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人。

姚玉环第一次这么想时,伸手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她娘死得那样委屈,她母女二人一生的悲惨都源自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人?!哪怕他如今想要赎罪,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她却绝对不会原谅他。

今日檀沐庭早早地起床,命婢女将她好生打扮了一番后,又将人唤去了前厅。

姚玉环由人搀扶着前去,见前厅架起了一道绢丝屏障。檀沐庭坐在上首同一位儒雅青年说话,那青年恭恭敬敬地一一应答。

姚玉环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檀沐庭打算要她定亲一事,瞬间怒不可遏,起身就要踹翻屏障。

左右婢女好大力道,制止了她的

行动。

然而动静闹得太大,檀沐庭与那青年都看了过来。

“玉环被我骄纵惯了。”檀沐庭道。

青年却说无碍,诚惶诚恐地起身:“小姐金玉之身,有些性情实不为过。”

檀沐庭微微一笑,似是对他极为满意。

姚玉环连抗拒的声音都还未发出,便被力士一样的婢女带了下去。

过了一息,檀沐庭来找她。

“这个人家世不错,有些才气,家中长辈不多,都是厚道人。”檀沐庭道,“我看好此人,已将你许配予他。”

姚玉环声嘶力竭地吼:“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就凭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他仅用这一句话就能彻底激怒姚玉环。

姚玉环伸手拿起架子上的青瓷瓶,摔东西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檀沐庭却不在乎。

“如果不喜欢,过些时日寻个由头退了亲便是。”他又道,“东西任由你摔,檀家金银无数,将来全是你的。”

檀沐庭对她向来有耐心,这让姚玉环有力气也难以使出来。

她无力地将瓷瓶放回原位,心中却憋闷得紧。

想是檀沐庭在与那青年商议定亲一事,酉子也跟着去伺候。姚玉环在府中自有人看管,她闲逛无事,就是不能出门。

她心中委屈,在庭院中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先前来过的被高墙禁住的一处院落。

上次她来时,里面有个年轻人,自称蓝梦生。他身侧不远处便是一具老妪尸身,已然发臭腐烂。

那时她隔着门

缝见他哭哭啼啼,想来他也是被檀狗抓来的人吧?檀狗折磨人的法子那样多,他又是因何而来呢?

姚玉环忍不住靠近了那座大门。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了门缝,见庭院内的石墩上坐着个穿黄衣服的人。

待她看清楚后,瞳孔无限放大——

他怎么穿着皇帝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