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番因伤巧遇铁匠二柱,铁鹰从他的口中获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原来先前奉黑斗篷之命,暗中监视铁鹰行踪的金铺掌柜李全兴,他的弟弟李全盛也经营着庞大的铁器生意。
要知道,盐铁一直是由朝廷直接统管,这李全盛居然能够把手伸到专营项目中来,可见背后的牵扯定然不一般。
获知这个消息,铁鹰不禁眉头紧蹙起来。
因为即便茶肆、酒馆这样拥有着强大获取情报的场所,要了解其中的内情,也要颇费一番的周折。
而如此重要的情报,二柱居然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这让铁鹰站在自己面前的铁匠的真实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二柱抬头看了眼铁鹰,见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二柱淡然一笑。
他对铁鹰说道:“铁捕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一定是在揣摩,像我这样一个在村头打铁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是如何清楚李家兄弟插手朝廷经营的吧。”
听二柱这么一问,铁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二柱随即解开自己的衣服,他的后背出现了几处箭伤。
孙多福吧嗒吧嗒嘴,对二柱说道:“二柱,我为你疗伤的时候,也瞧见了这些箭伤,我虽然好奇,但你没说,我也不便细问。”
二柱理解孙多福的意思,这样彼此心照不宣,对谁都有好处。
现在不同,铁鹰要接案缉凶,任何一个与案件有关的细节,他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所以二柱就把自己曾经在边塞的从军行往事,向在场的众人讲述了一遍。
当然,二柱所讲的,都是围绕身上的箭伤。
铁鹰听后了解,二柱只所以选择离开营帐,是因为他的心已死,二柱没想到自己在沙场上浴血奋战,黄沙百战穿金甲,到头来战功没得到,反而险些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孙二毛瞥了眼二柱,见他提及往事时脸色越发的阴沉,半晌都没有吭声。
于是孙二毛有点按奈不住了。
他跺着脚说道:“二柱,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说话还藏着掖着的。”
孙多福瞪了眼孙二毛,冲着他吼道:“二毛,用你在这里多嘴多舌的。二柱他经历的痛苦,肯定对他的内心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不太愿意说,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在这里嚷嚷什么。”
孙二毛见叔叔训斥,他马上缄言闭口。
铁鹰拍了拍二柱的肩膀,对他说道:“二柱,你经历的事情,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它对你的创伤,也许难以抚平。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出来。因为这件事情不单单是你,也可能与刘尚书被害有关。”
听到铁鹰这么一说,方才有些失神的二柱,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他抓住铁鹰的手,追问了一句:“铁捕头,你刚才说什么?刘尚书死了?”
铁鹰叹息着答道:“是的,就在一个多月前,刘尚书在自己的书房拟写奏折的时候,被暗藏的歹人给杀了。”
二柱眉头紧锁,脸色越发的沉郁。
他抬着看了一眼窗外,轻声说道:“铁捕头,凶手抓住了吗?”
铁鹰告诉二柱,凶手没有捉到,当他肯定是瑞王府的人。
二柱紧紧攥着拳手,好半天他才讷讷地嘟囔着:“瑞王府,又是瑞王府。”
铁鹰追问道:“二柱,这是怎么回事?”
二柱随后把当年他奉命转运精铁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铁鹰。
原来当年在与摩哈国的交战前,瑞王答应给前方将士送去五千斤的精铁,据瑞王讲,这精铁是产自大雪山的玄冰洞的。精铁坚硬无比,用它做利器可以说是削铁如泥。
军中将士听到这一消息,自然是无比的欣喜。
于是主将让我按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去接应。
谁知我到了老雀山那里,根本没有看到王府的人。
后来我听斥候来报,王府的人跑到对面的山道去了。
那里可是山贼出没的地方,我当时心中很急。
二柱讲述着,他带着众兵士向对面的山路赶。
结果到了那里,果真遇到了山贼的伏击。不但他自己带的五百兵士被杀,自己也身中数箭倒在了地上。
在他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就听有人哈哈笑道:“嘿嘿嘿,今天的事情有劳黑寨主了,以后我们王爷定会重情报答。”
说话的正是王府押送精铁的人,而另一人则是臭名昭著的贼头黑熊。
二柱万万没有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和山贼一起做局,杀害本国的兵将。
后来,二柱醒了,他决定离开这个充满凶险的营帐,远离是非,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普通人。
铁鹰听完二柱的讲述,他接过话来说道:“二柱,看来这个接头人,定是铁铺的李全盛。”
二柱点了点头,他咬牙切齿地答道:“这个混帐经过这件事情,深得瑞王的器重,所以朝廷兵器原料的供应,就由他来掌控了。”
孙二毛听了二人的对话后,他吐了吐舌头说道:“这这这样也行,圣上就这样听之任之,同意了瑞王的做法?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瑞王也造反,不是更加容易了吗?”
孙多福见孙二毛还在絮絮叨叨,他抬手给了孙二毛一巴掌。
孙二毛被打得一愣,他捂着红肿的脸,对孙多福说道:“叔,你没事打我干啥。”
孙多福哼道:“我以后没事就打你,看你再多嘴不了?圣上的想法,也是你一个草民没想到的?”
既然二柱提供了追查的线索,铁鹰不能在这耽搁了。
他瞧着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与众人辞行。
相处一段时间,大家贵在交心,铁鹰这么一走,众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铁鹰冲大家抱拳施礼,告诉他们,等刘尚书的案子一了,就会回来看望。
临别之际,孙多福又将一些救急的伤药打包好。
铁鹰再三感谢。
出门之际,他提醒众人,小心瑞王会加以报复。
这确实不得不防,所以等铁鹰走后,孙多福他们也乔装改扮一番,逃离了村子。
事实也正如铁鹰所料,黑斗篷见捕头又把事情搞砸了,他勃然大怒。
黑斗篷怪眼上翻,一双铁掌凝聚着真气。
捕头见他向自己靠过来,吓得面色如土。
他恳求黑斗篷,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黑斗篷冷哼一声:“机会是个有能耐的人用的,你这样的废物,不配再有机会了。”
说完,黑斗篷一掌拍下,将捕头击杀在地。
他唤来金铺掌柜,对他说道:“你最近不要外出,另外叮嘱着点你弟弟,教他一切小心行事。”
李全兴陪着笑脸答道:“请您放心,我弟弟做事有分寸。”
黑斗篷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有分寸个屁,上次庞义去刘府扯下的名单,居然漏了人,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听到黑斗篷这样讲,李全兴顿时脸色变了,他可不知道哪里出现了纰漏。
黑斗篷见李全兴双腿发软,傲慢地答道:“你也不必这样,回去你问问你弟弟,当年营中参与押送的人,是否真的都死了。”
李全兴点头称是,赶紧知趣地退了出去。
等李全兴走后,黑斗篷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走向桌案,拿起笔写了张纸条。
然后将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将书信传递了出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铁鹰打算去福祥铁号走一遭,亲自见见李全盛。
一连两日的疾行,铁鹰来到了福祥铁号。
他看到这里人员络绎,生意很是红火。
他戴上斗笠,粘好颔下长须后,改换了容颜后来到了店里。
在店面前招呼的,是个年纪在五旬左右的老者。
他面黄枯瘦,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对深陷眼窝的小眼睛,闪着狡狯的光芒。
他在吆喝手下人干活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瞟了铁鹰。
这人知道铁鹰是个生面孔,而且从来没有进入过铁号。
凭借着这些信息,老者的心中开始警惕起来。
他一脸陪笑地对铁鹰说道:“这位客官,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铁鹰见他这么一问,用颇为不解地语气反问:“我来这里,当然是有生意做,不然来做什么?”
老者嘿嘿干笑两声,他直截了当告诉铁鹰,这里不做民间的生意。
铁鹰就等他的这句话,因此他也是单刀直入。
就见铁鹰反剪着双手,用耐人寻味的语调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不做民间的生意,那就是做朝廷的生意了?那正好,我算是找对地方了。”
老者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打算用这句话让铁鹰知难而退,反而让铁鹰将了一军。
于是老者又开始重新审视铁鹰,他心中琢磨着,这个不起眼的家伙,穿戴像烟蓑雨笠似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铁鹰见老者发了愣,他冲其也是嘿嘿干笑数声。
然后他小声地告诉老者,他的生意做好,福祥铁号就可以富可敌国,做不好就得身陷囹圄。
老者见铁鹰的口气很大,他马上变得冷静起来。
老者对铁鹰说道:“如果你是唱戏的,最好给我回到戏台去。这里不是你表现的地方。”
铁鹰用冷锐的目光盯视着他,趁着众人不备,他将金牌亮了出来。
老者一见金牌,立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