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粮仓

陈县令知道铁鹰来者不善,他直接搬出兄长陈顺和与瑞王的关系,借此来敲打铁鹰。

铁鹰并不买帐,他面容冷峻地提醒陈县令,不要罔顾朝廷律法,否则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

听到铁鹰的这番话,陈县令眉头紧锁,开始思考起来。

眼下,自己的兄长远在京城,他想救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陈县令的脸上阴云密布,神情十分不悦。

可惜,纵然他有千般不愿,也只能乖乖照着铁鹰的话去做。

陈县令唤来一个狱卒,让他带着铁鹰到大牢去提人。

二人穿过府衙后面的石径,来到了大牢前。

当狱卒打开牢门的一刹那,潮润浊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铁鹰轻咳一声,让狱卒点亮火折,在头前带路。

他们往大牢的深处而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单人的牢房前。

透过火光,铁鹰向牢笼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蓬头垢面的男子,侧卧在稻草堆上。

他鼾声如雷,睡得十分深沉。

狱卒见状,冲着里面喊道:“老铁,别睡了,你可以出狱了。”

狱卒的话出口,并没有引起老铁的兴趣。

他侧头看着墙壁,漫不经心地答道:“放屁,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陈顺意处心积虑地把我关进大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我?玩欲擒故纵的伎俩,无非是想谋夺琥珀白玉碗,你转告姓陈的,让他别打这如意算盘了。”

老铁痛骂着陈顺意,狱卒听了正要反驳,铁鹰瞪了他一眼。

接着,铁鹰说道:“老铁,你跟我出去,有事找你。”

老铁扭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件魁梧壮实的汉子。

他冷哼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铁鹰没有报出郑荣光的名字,而是直接亮出了腰间的金牌。

老铁看到金灿的腰牌上面写着:“十三省钦命司,第一捕快铁鹰”几个字后,表情立刻凝滞。

好半天,老铁才怔怔地问着:“你你就是威震十三省的京中第一捕快铁鹰?”

铁鹰微微点了点头。

老铁听到铁鹰亲口承认身份,仿佛如获至宝一样。

他不时地拍打着手掌,连跳了几下。

兴奋过后,老铁才意识到,自己还身处牢狱。

他冲着狱卒喝了一声:“眼瞎啊,铁捕头在这,还不快把我放出去。”

狱卒瞪了老铁一眼,气呼呼地把牢门打开了。

接着,他又为老铁解除了手脚上的枷锁。

铁鹰与老铁出了牢门,又回去找到陈顺意。

陈顺意见铁鹰又折返回来,身边又跟着老铁,他以为铁鹰目的达到,是要向他动手的。

陈顺意后撤了两步,身体颤抖,额角因为紧张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战战兢兢地问了句:“你们,你们究意想干什么?”

老铁这次要不是铁鹰出面,即便不命丧陈顺意的手里,后半生也得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度过。

因此他对陈顺意充满了恨意。

老铁紧咬钢牙,攥着醋钵大的拳头,奔着陈顺意扑了过来。

他原本黝黑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紫红。

老铁揪住陈顺意的衣领,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记重拳。

陈顺意被打得趔趄退后,鼻子瞬间鲜血涌出。

陈顺意用手抹了下鼻子,发现出血后,他又惊又怕地吼叫着:“老铁,你敢袭击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吧。”

老铁蹦跳起来,大骂道:“你这鸟人,只知道巧取豪夺,似你这种鱼肉百姓的败类,趁早除了才好。”

老铁骂完后,又想动手教训陈顺意。

不过铁鹰横臂拦阻,将他和陈顺意隔开。

铁鹰对老铁说道:“老铁,朝廷自有法度,陈顺意作奸犯科,构陷他人,我会将他绳之以法。但是你若伤害了他,也是无视律法。到时情理能够原谅你,法理却难以宽宥。”

老铁退到一旁,让铁鹰来处置陈顺意。

铁鹰看到脸肿得像馒头一样的陈顺意,强忍着笑意。

他咳嗽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陈县令,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好想想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看看将来是不是有人会找你算帐。”

铁鹰警告陈顺意之后,跟着老铁出了衙门。

他们二人到“陶潜居”酒楼饱餐了一顿,便一路闲庭信步,慢慢出了西城门。

到了一处茅草亭前,老铁促膝坐在长凳上,他一脸不解地问:“铁捕头,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鹰笑道:“老铁,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搜集陈顺意的罪证,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把他放了对吧。”

老铁见铁鹰说中了自己的想法,很是惊讶。

铁鹰手倚着亭住,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说道:“首先,陈顺意那些贪赃枉法,罗织陷害的罪名,我们必须要收集实证,再找到证人,光是收集罪证就要耗费时间,如今你逃离大牢,陈顺意心有不甘,他一定会向陈顺和讲明这件事。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一定会漏出马脚。另外边塞有不少的武将倒向瑞王,我想这其中,陈顺和以及陈顺意兄弟俩人,暗地里必然没少给他们好处。要知道,近前些年连年征战,不少伤亡的兵将,得到的抚恤少的可怜。他们出生入死,却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久而久之,难免会生出异心。”

铁鹰的话说完,老铁叹道:“铁捕头,适才你所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我在边塞呆了这许多年,对于戍边将士的苦痛可谓是感同身受。就说去年冬天,朝廷明明说有十万件寒衣送来,可结果呢,一件都没有。将士们穿着破旧的寒衣征战,再加上粮草供应不上,最后连吃败仗。”

铁鹰听到老铁的讲述,不禁一愣。

他插言说道:“老铁,去年野狼关大战前,刘尚书已经向圣上奏请,将寒衣粮草运出来啊,怎么没到边关吗?”

老铁冷哼道:“刘尚书是一片赤胆,可是远在千里的京师,对这里的情况根本不能掌控。送到这里的只有区区一千石粮食。”

“一千石?这点粮食,对于数千大军来说,仅仅够维持七天的,还得说以小斛的方式分粮。”

铁鹰闻言,自言自语着。

老铁气得骂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吃些朝廷俸禄,黑了心的败类,他们的钱囊是鼓了。可气朝廷大败,元气大伤,府库也因此而空虚。”

铁鹰没想到,这次自己二度来到边塞,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联想到刘尚书的死,铁鹰推测,刘尚书可能也是查到了一些端倪,所以被人灭口了。

任何线索,铁鹰都不会放过。

他对老铁说道:“老铁,我此次来到边塞,就是打算彻查对朝廷有二心的将领的,你适才所说的非常重要。我打算查清粮草一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老铁很是赞许,他对铁鹰说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关系营中每一个兵将的大事,所以你从粮草着手,也许会省却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铁鹰见老铁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在欣喜之余,又询问老铁能不能给他指点查缉的方向。

老铁拍了拍胸脯说道:“铁捕头,实不相瞒,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想彻底查清此案,非智慧和胆识过人者不能担当。这是边塞,那些怀有二心的将领,在各处都安插了心腹。稍有言语不慎,必然会遭来杀身之祸。所以朝中很多大员,十分清楚边塞发生的事情,不过他们怕引火烧身,根本不想参与此事。况且,他们暗地里也收了不少的好处。”

看来这件事真是盘根错节,追查下来,也有遇到很多难以预料的凶险。

铁鹰决心已定,他给了老铁一千两银票,让他联络着亲密的朋友,帮忙打听大宗粮草的交易情况。另外,严加注意钱庄、赌坊、当铺这些可以洗白银两的场所。

老铁笑着说道:“铁捕头,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在二人分道扬镳的时候,老铁对铁鹰说道:“铁捕头,我告诉你,在一个月前,有个面皮腊黄,头戴逍遥巾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谷丰粮仓出现过。这个家伙看衣着行装,根本不是营中的兵将。”

铁鹰要把这个消息慢慢消化,粮仓重地,这个人是来盗粮的,还是另有所图呢?

他决定到谷丰粮仓去看看。

深夜,浓云笼罩天空,明月藏迹,星光暗淡。

四下,一股寒风在尽情的驰骋着。

铁鹰在寒彻的黑夜,施展轻功,一连几次翻爬,悄悄地潜入了营中。

他摸进谷丰粮仓,随后又将粮仓的门轻轻关好。

铁鹰来到粮车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从车斗、车板、到辐条和轮毂。

任何一个地方,铁鹰都不放过。

在清查第五辆粮车时,铁鹰发现,这辆粮车的一个轮子上沾满了泥土,泥土中又掺杂着些许的谷粒。

铁鹰清楚地记得,军粮都是稻米,怎么会有谷粒呢?

他将泥土和谷粒装进袋子,在没有更新的发现后,又翻身出了营盘。

铁鹰认为,想了解这些泥土来自哪里,也许到附近的村落,去问问那里的农民,未曾不是条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