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男子锐眼如刀,冷厉地注视着林中的动向。
他以一记“灵猫捕鼠”,迅捷无比地向声响处冲去。
这时,一只鹧鸪扑棱着翅膀,飞到了高枝上。
“哼!”原来是只鹧鸪。
瘦削男子收刀回鞘,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竹林。
在瘦削男子离开的同时,之前一直躲藏在捕兽坑的猎户微微向外探出头。
四下寂静,一轮银月洒下皎洁的光辉。
等待了片刻,猎户觉得危险已经远去,才从坑里跳出来。
他拔腿飞奔,向府衙而来。
“咚咚咚”,急促的堂鼓声惊动了沉睡中的府尹陈顺和。
他一边穿衣,一边咧着干瘪的嘴巴骂了一句:“深更半夜的,哪里跑来的冒失鬼。”
陈顺和穿戴齐整后,来到了府衙公堂。
此刻师爷以及三班衙役、两班捕快都各就各位。
陈顺和一拍惊堂木,喝了句:“把门外击鼓鸣冤之人带上堂来。”
少时,猎户被带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陈顺和磕了个响头。
陈顺和询问他姓什么叫什么,这么晚跑到府衙究竟有什么冤屈?
猎户如实作答,回禀府尹他名作“李小山,是这附近的猎户。之所以击鼓,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一件凶案。”
听闻这话,适才还呵欠连连的陈顺和,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赶快让李小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无误地讲述出来。
这边,师爷运笔如飞,一丝不苟地记录着。
等到李小山复述完毕后,师爷拿着笔录让他看了一遍。
李小山表示,自己一个字也认识。
师爷嘿嘿一笑,把自己记录在案的证词给李小山说了。
李小山听过,与他刚才讲的全部相符。
就这样,陈顺和让李小山画了押,让他先回去等候传唤。
待李小山走后,陈顺和却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中。
师爷见陈顺和愁云满面,笑着走上近前。
他说道:“老爷,我有一副为你舒心理气的良方。”
陈顺和见师爷说中了心事,忙问他有什么良策?
师爷提醒陈顺和,李小山并不识字,这可以大加利用。
陈顺和经过师爷指点“迷津”,脑子开了窍。
他马上让师爷去备轿,现在要到瑞王府走一遭。
碧瓦朱墙、富贵气派,兽环铁门、庄重威严。
陈顺和在瑞王府门前伫立片刻,心中感慨着王侯府门深似海。
像自己这样职位卑微的人,根本不可能与瑞王这样的皇亲有任何交集。
不过,眼下的这件事,也许自己会时来运转了。
陈顺和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他扣动门环,不久管家出来了。
管家并未见过陈顺和,他双手抱肩,倚在门旁,冷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有道是宰相府上五品官,何况这是王府。
陈顺和低眉顺眼,从怀中拿出了拜帖。
管家见是府尹,把他请进了府内。
瑞王正要安寝,听说管家的说明有客到,他马上让管家把陈顺和带入书房。
陈顺和到了书房,看到瑞王左手拿着白玉茶碗,慢慢地品味着龙井香茗。
他嬉皮笑脸地上前请了安。
瑞王把手一挥,示意陈顺和坐下相谈。
陈顺和怎敢僭越,站着将此行的来意说了个明白。
瑞王大惊,急唤庞义问话。
庞义见过瑞王,瑞王开口问道:“庞义,你除却黑潭一枭的时候,难道没有发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早被人暗中瞧了个真真切切吗?“
庞义瞟了眼站在瑞王身边的陈顺和,他心中琢磨,肯定这是有人到官府把他行凶一事给告下了。
既然事情已出,只有主动承担罪责了。
庞义俯首下拜,接着对瑞王说道:“王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的绝不会把王爷牵连进来。”
瑞王命他起来,紧接着平静地说道:“庞义,你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本王绝对不会有负于你。这次陈大人到府,就是来替你解围的。”
庞义如释重负,向陈顺和表示了感谢。
瑞王接着询问陈顺和,他有什么办法?
陈顺和对瑞王说道:“王爷,李小山并不识字,现在他已经画了押。只要把信上上半部分的内容稍加改动,伪装成李小山与歹人勾结,那么下官就可以明正言顺地治了他的罪。这事就与庞义没有半点关系了。”
瑞王哈哈大笑,他身边正有个装裱高手可以相助。
陈顺和大喜过望,等着瑞王将匠人招来,他们俩人先回去准备。
这边,瑞王又吩咐庞义待命,待找到李小山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在瑞王看来,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守住秘密。
李小山回到家中,七旬老母瘫倒在土坑上,正吃力地捡拾着散落的野菜。
李小山握着母亲的手说:“娘,我回来了。”
老人用枯瘦的手,摩挲着李小山的脸说道:“小山啊,你今天打猎,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为娘的不知多担心你。”
李小山怕母亲着急,没敢将竹林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不过李小山不想说,可偏偏有人就找上了门。
伴随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小山平静的心情被打破了。
他打开门,外面径直闯进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李小山借着微弱的油灯,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原来来者正是铁鹰。
“铁大人,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铁鹰搬了个破木凳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他神情严肃地问了句:“小山,我不久前到城郊的竹林巡视过,发现那里的捕兽坑有攀爬的痕迹,我问你,是不是你在那里出现过?”
李小山已经报了案,他不想让铁鹰再插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铁鹰追问,李小山矢口否认。
短暂的沉默后,铁鹰把李小山叫到了外面。
现在,他对李小山说道:“清风明月可证心,小山,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实话。”
李小山望着铁鹰如炬的目光,心里忐忑不安。
铁鹰直言不讳地说道:“小山,我仔细察看过竹林的情况。那里曾发生过打斗,虽然从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在一些枝节间,仍然找到了掌力破坏的痕迹。出手的是个高手,你隐瞒细节,就算你与案件本身没有瓜葛。以后想平安的过日子,我看也是难以如愿。你想想,歹人知道还有知道了他的事情,他能饶得了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伯母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铁鹰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李小山猛然醒悟。
危险临近,李小山不敢再有隐瞒。
铁鹰了解完竹林凶案的事发经过后,让李小山和伯母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简单收拾了细软后,铁鹰又给了李小山二十两银子,让他置些薄田养家糊口。
李小山带着母亲千恩万谢地走了。
不多时,就见院外灯笼火把,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伙捕快就冲了进来。
他们没看到李小山,却见到铁鹰盘坐在炕沿边上。
一名捕快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我问你,李小山到哪去了?”
铁鹰答了一句:“走了。”
差官怪眼上翻,追问道:“走了?他上哪去了?”
铁鹰冷哼道:“不知道。”
差官问话碰了钉子,他变得恼怒起来。
差官抽出配刀,冲着铁鹰砍了过来。
他边砍边骂道:“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与我这样讲话。”
刀刃压着劲厉的风声,砍向了铁鹰的脑袋。
铁鹰并未移位,他将头稍稍向旁边一偏。
让过这记快刀后,单拳向刀把上一磕,使了招“拨云见日”。
“当”的一声脆响。
差官只感到有股浑厚的力量,使刀身不断向自己的手臂涌来。
他胳膊酸痛,配刀紧跟着掉落在地。
众捕快看到铁鹰只一招就将冯捕头给制服了,个个脸上现出惊讶的神情。
他们琢磨不透,李小山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厉害的角色。
看来今天想在这里捞点功劳的希望是破灭了。
众人都在踌躇的时候,庞义可呆不住了。
他知道,眼前如果不能收拾了铁鹰,等到李小山跑远了,那么自己将全无退路。
现在唯有破釜沉舟与铁鹰死磕到底了。
“让我来会会他。”
庞义的声音浑若响雷,让捕快们心头为之一震。
他们纷纷让开条道路,看看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应战。
庞义抽出腰刀,步下踏浪追风。
他冷眼瞟视铁鹰一会儿,悠然开口说道:“铁捕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今天与我庞义为敌,想过以后的后果吗?”
铁鹰面无表情地答道:“铁某身为朝廷差官,沐浴皇恩,当以缉凶除恶,还世态以朗朗乾坤为己任。”
庞义嘴角抽动,气得从牙齿间挤出一丝唾沫。
他吼叫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姓铁的,看刀。”
庞义运上十足十的力道,使了招“力斩狂龙”。
但见丈许之内白光闪动,风声大作。
围观的捕快们吐着舌头,很是玩味地欣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铁鹰见刀劈来,立马飞身而起。
半空中,他转身一刀,使出“丹凤朝阳”。
“哐啷”,两把利刀相互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庞义被震的倒退数步,手掌裂出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迹滴落在地。
他双目充血,像头发疯的狮子。
庞义对铁鹰叫嚷道:“铁鹰,你不给我活路,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罢,他身掠浮影,奔着铁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