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沛心思简单，藏不住事，很快接受了这位突如其来的帅气领导。
他走到梁珞唯面前，仰着头，两眼冒着星星：“William，我是Payne，很荣幸能有在贵司实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完成所有任务，还有就是…以后可以叫你boss吗？”
Eric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同学，咱们公司是扁平化管理，大家各司其职，不需要小弟拜码头那套。”
说完，他招呼孟婧过来：“Sandra，怎么站那么远，来，打个招呼。”
“啊…”孟婧窘迫到已经开始琢磨辞职的可能性。
突然被点，她下意识地低头看表：“Eric，我们还是先去登记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说完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随后是声音：“Payne，上午约产品部和财务部负责人开会，时间确定之后去我办公室汇报。”
男人迈出长腿，经过张沛，然后是孟婧。他手中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工牌，靠近闸机，滴的一声后，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间。
张沛张了张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茫然道：“我吗？”
Eric啧了一声，催着保安赶快去给他们登记：“要迟到了，还不动起来！William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只管听他的，其他部门谁说什么都与你们无关，ok？”
孟婧捕捉到这话的深意：“他是临时来的？”
“他的事，劝你们少打听。”Eric准备刷卡上楼，“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不然被骂了，不要怪我没提前说。”
“…”
所以他们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呢？
三分钟后，孟婧和张沛也出了电梯。
就快要到上班时间，三百平的办公空间内，各部门已经开始忙碌。
孟婧听到一些窃窃私语，应该是有人见到了市场部的新面孔，由于颜值逆天，燃起了八卦之魂。
市场部整排的工位却空无一人。
FINDER在国内应用规模并不大，员工也少，市场部除了孟婧和张沛，还有四个人，目前都在其他城市筹备七夕活动，没法回来。
昨天已经和人事部的同事沟通好，孟婧和张沛实习期间暂时坐在两名市场部前员工的位置上，办公用品和电脑都用现有的。
临时的实习而已，一切听安排。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孟婧发现，她的位置面向经理办公室，可以将室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和实习生待遇不同，来了新经理，办公室的装饰和家具立马换了新的。偌大的房间里新添了皮质上好的黑色沙发，花色繁复的厚重地毯，进门处还多了一大棵黑天鹅海芋。
张沛也在偷看，他将转椅滑近，半趴在桌子上凑近孟婧：“boss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没想到办公室弄得还挺骚气。”
boss？
孟婧实在不懂，张沛明明只是刚刚见过他，怎么就有一种要为人赴汤蹈火的感觉。
“张沛，William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你对他…第一印象很好？”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张沛愣了一下：“我有这么夸张吗？”
“很有。”
“是啊，好奇怪。总不能是因为他帅吧。”张沛傻笑几声，“William好像有一种气场，类似…拽拽的很安心？”
“懂不了一点…”孟婧将头埋在显示器后面，心里却暗自品着这话。
她对面的经理办公室内。
梁珞唯冷着一张脸，坐在新换的沙发上，翻看Eric拿来的实习生简历。
沙发太软，地毯太花，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绿植，所有都很不顺眼。
Eric和他是平级，但这中间有梁曼推荐，自然是梁珞唯高一头。
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松开再并拢，梁珞唯抽出孟婧的那张，面无表情道：“我和梁总说过，只招男助理。这个人，不合适。”
Eric以为他是在意孟婧刚刚没有和他打招呼，解释说：“那个小姑娘学历不错，尤其英文很好，人又漂亮，可能不太会说话，但是带出去见客户还是很有面子的。”
梁珞唯挑眉：“FINDER需要靠这些？”
“当然不是！”Eric自知说错了话，“但现在是真缺人手啊…还有一个月就七夕了，项目不等人呢…您再考虑考虑？”
所有资料都被扔到茶几上。
Eric很会察言观色：“梁总已经在想办法了，但也需要时间。我保证，一个月内肯定进新人！”
“录取名单给梁总看过么？”
“肯定要汇报！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Eric几乎在同时拿出手机，三两下操作就把孟婧和张沛的简历发给了梁曼。
“地毯有味道，去换单色纯羊毛的，还有这盆绿植，拿出去，交给那个女实习生养吧。”
沙发坐垫褶皱凹陷的弧度变换，梁珞唯双腿交叠，拿起身旁的遥控器，滴的一声，办公室的百叶窗落下，阻隔了办公室外的场景。
Eric笑着抱起门口的花：“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OA就好。”
梁珞唯手机响了，是梁曼打来的。他做了个“出去”的手势，Eric关上了门。
电话接通，梁曼的声音先从电话那头爆发出来：“弟！！真不是我干的！！”
梁珞唯一只手把手机举远一些，另一只手摩挲着西裤口袋中正在工作的录音笔：“你应该没这么无聊。”
“还得是你善解人意！”梁曼松了口气，“怎么这么寸呢，她居然投了FINDER，还成了你的实习生，这该死的宿命感！”
“她投简历不奇怪。”梁珞唯想到孟婧之前那段受骗经历，“应该就是想来公司看看人。”
皮质沙发的味道还没散，梁珞唯不舒服，起身半靠在沙发对面的办公桌上。
“你猜她想看谁？”梁曼听出他声音里的别扭。
“吃醋了？骗子顶着你的那张脸和人家聊的，所以这算是…自己醋自己？”
“没那闲工夫。”梁珞唯沉默两秒，终于还是放低姿态。
“出出主意。”
梁珞唯居然主动请她出主意？
梁曼以为自己听错了，哈哈大笑道：“你居然有今天！”
梁珞唯烦躁地反问：“这是你的公司，一个实习生的去留也归我管？”
“哎呀，不是还有个男实习生嘛，有事儿你就找他呗。再说了，可以让孟婧做些其他工作，出外勤之类的，避免接触不就行了。”
梁珞唯没说话。
梁曼继续八卦：“你真打算拒绝这门婚事？你爸找你谈了吗？”
“谈了，我没同意。”昨晚梁曼发照片时，梁珞唯刚从梁府离开。
看着京市璀璨灯火背景下的俊男靓女，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和幸福、欢愉相关的所有，他都不配得到。
也许这样对她是好的。
“不过，我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梁珞唯的声音有些哑，“梁屹承约了两家今晚吃饭。”
不知道有没有通知她本人。
“哦~”梁曼语气暧昧，“要掉马了，紧张吗？”
“我又不去。”梁珞唯略微回身，轻轻拨下沙发背后的一片百叶。
Eric把那盆绿植放在孟婧工位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女孩肉眼可见地强忍着不快，嘴巴嘟着，能挂起个油瓶。
厌恶吧，然后离开，越远越好。
“今晚有饭局，约了广告公司的人。”梁珞唯松开手指，“上次送我的解酒药，还有吗？”
梁曼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帮她，语气正经道：“才多久，这么快就吃完了？我让人再给你送点，但是能少喝就少喝吧，你找的那些人，没几个心眼好的。”
“知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工作，梁珞唯听到有人敲门，喊了声进来，挂掉电话。
门外又没了动静。
孟婧听到请进的声音，将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半晌过后，才迟疑地从门后露出半张脸。
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是公事公办的客套谄媚，还是夹杂私人情感的刻意疏离？
梁珞唯看到来人是她，再次按下百叶窗的遥控器。办公室内光线陡然增强，余光甚至可以看到张沛在外面忙碌的背影。
“Sandra，进。”梁珞唯一秒摆出老板架子，悠闲懒散迈了几步，坐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孟婧半个身子探进来，声音不大：“William，已经和财务部产品部沟通好，十点在第三会议室开会。”
也许是因为独处，孟婧感觉男人的气场变了，起码和刚才在楼下时很不一样。
像是刻意避嫌，她又强调：“Payne在忙，我又没什么事，所以替他来汇报一下。”
“没什么事”四个字咬字清晰，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擅长装傻的又不止她一个人。
“ok”梁珞唯面色毫无波澜，“还有事？”
还能有什么事？孟婧咬着后槽牙，磨蹭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进了办公室。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关上门后，她站在原地没动，低头说，“如果知道，昨天我不会来。”
梁珞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我知道，昨天也不会招你。”
再怎么说，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个说法，孟婧心里是将他和其他异性划为两类的。
可这有什么用，她就这么让他讨厌，以至于连工作上都不愿意有一点点交集吗？
孟婧再抬脸时，已然红了眼眶：“我只是个实习生，你完全有权利开除我，但是如果你想通过工作来恶心我，让我主动放弃，我可以明确表示，这是不可能的。”
别扭又说不清的感情放在其次，彼此的尊重才更重要。她不管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但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她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
半晌过后，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一声轻叹。
梁珞唯宽大的手掌轻撑桌面，起身走过去。笔挺的衬衫被灯光照得柔和，松开的领口处可以窥得凹陷的锁骨，性感至极。
他走到门边，皱眉看她：“种一盆花就要哭，这么娇气，还想让我给你安排什么工作。”
淡淡的檀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太近了，近到孟婧可以看到他衬衫下隐藏的肌肉轮廓，有种隐而不发的力量感。
明明两个人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但对方强势的压迫感却老练、狠厉，让人想要乖乖臣服。
她想，这个人谈起恋爱来，一定是个高手。
“那根本就不是重点！”孟婧强忍心跳，认真注视对方蓝黑色的桃花眼，“Payne现在做的哪些工作我做不了？”
“你们自己分工，但我只和Payne对接。”梁珞唯后退两步，靠回办公桌边沿，“我说过了，离我远一点，如果做不到，我会考虑辞退你。”
“哦。”孟婧听了，却没害怕。
因为她好像发现，面前这个人看起来凶，实际就是个纸老虎，除了撂狠话以外，对她从来都很好。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她咬了咬下唇，问出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于是，空旷安静的经理办公室内，响起南方女子的柔美嗓音。
“如果做不到离你远一点，除了辞退我，还有其他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