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思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念：“心动距离…”
“！”
孟婧飞速拿起手机，锁屏。因为动作太快，指尖还黏上了那块粉红色碎屑，看起来摇摇欲坠。
“看错了。”她盯着桌面上的啤酒渍，紧张到喘不过气。
手机被捏在掌心，似乎又震动了几下，她不知道是不是心跳导致的错觉。
“孟婧同学。”谭思思眯起眼睛，“你是在挑战我的智商吗？”
孟婧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身后，并没有发现熟悉的影子。可二十米…实在太近了。
林屿看出端倪，若有所思：“他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软件显示你们的距离很近，对吗？”
孟婧满眼不可思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才是三人里最傻的。
谭思思哼哼两声：“瞧瞧，渣男惯用伎俩。在你快要放手的时候，轻轻往回拉一把，然后你就又死心塌地去找他了。”
“思思，你好有经验，一定谈过很多次恋爱吧。”孟婧假笑。
“大姐…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嗯，不是，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他拉黑。”
孟婧咬着下唇，鞋底反复磨着高脚凳的横梁：“其实…我就是有点怂，你们不知道，他看起来有点凶。”
“不如我替你和他聊聊。”林屿伸出手，“男生比较了解男生，你总该信得过我吧？”
在霖市遭遇车祸后，林屿对孟婧照顾有佳，后来还替她联系了国外的医生进行会诊，可谓有救命之恩。
在孟婧眼中，林屿踏实、妥帖，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信得过。”
只是想到被拉黑后，自己发的那些有的没的，感觉有点羞耻罢了。
“嘁，是个人都信。”
视线受阻，一个高大的身影横插在她和林屿之间。周身缠绕淡淡檀香味道，孟婧慌乱抬头，撞入那片蓝黑色的深海。
梁珞唯手肘撑着台面，拿着一杯whisky，目光懒散地低头看她：“怎么不回消息。”
酒吧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更显眉眼深邃。
靠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他灰色暗纹T恤上的logo，甚至伸手就能扯住他胸前的LV金属挂饰。
“没看见。”孟婧小声答道。她全身转向桌子，无意识抠着手指。
“现在看。”梁珞唯俯身在她耳边催促，“快点儿，我赶时间。”
谭思思简直看呆了，这是那个渣男？真的不是酒吧里的混血男模吗！？不对，世上哪儿有这么拽的男模。
几乎是瞬间，她就理解了孟婧的纠结，要是她遇上这样的仙品，肯定也舍不得拉黑。
林屿面色如常，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坐姿：“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梁珞唯头都没抬，声音不带情绪：“陌生人。”
谭思思嘴角抽搐了几下，吞了吞口水，说：“我们都是孟婧的高中同学，你是…William？
梁珞唯没承认也没否认，盯着孟婧的指尖说：“宣传范围挺广。”
孟婧脸红到脖子根，忍着尴尬打开手机，点开和William.L的聊天记录。
【William.L：[图片.jpg]】
【William.L：这个人，你昨晚见过吗？】
照片应该是在这个酒吧拍的，背景是刚才唐装舞者表演的舞台，金色头发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在卡座中玩儿着手机。
“没有印象。”她怯怯地问，“你是指昨天在天台上吗？”
“嗯。”梁珞唯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搭在孟婧的椅背上，半弓着腰，像要把人圈进怀里，“他说昨晚见过你。”
“可我真的…”孟婧急于辩解，转身回头的动作有点大，脸颊差点蹭到梁珞唯的鼻尖。
梁珞唯略微起身，蹙着眉头：“好好说话。”
谭思思看着这两个人自成结界的状态，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奔现失败？谁信呢。
林屿轻咳一声，绕过梁珞唯去看孟婧：“学妹，刚才不是说一会儿去唱K？”
这几乎是逐客令了。
孟婧懂了他的意思，也想起刚才要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的决心，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支棱起来！
“那个…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或者你先走也可以。
“不用轰人，我说两句就走。”梁珞唯回头看了眼林屿，眼神略带深意，“行吗，学长？”
“思思，学长，你们等我一会儿。”孟婧抢先站起来，“这里太吵，我们去外面说吧。”
说清楚了，然后互删。
梁珞唯没有异议，跟在孟婧身后出了酒吧。
谭思思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撇了撇嘴，感叹道：“连他都看出来你喜欢孟婧了，学~长~”
林屿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容，拿起酒杯，望向远处的舞台。
夏夜渐深，酒吧街比刚才热闹很多，震天的音乐响彻整条街道，来来往往的俊男靓女穿梭在街边商贩的烟火之间，每张脸都那么鲜活。
孟婧推开昨夜酒吧的大门，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求生者终于回到岸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以此平复过于强烈的心跳。
“叔叔，给你女朋友买束花吧。”
梁珞唯走在后面，刚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捧着花篮凑到他的脚边。
“我不是他女朋友。”
“多少钱？”
孟婧别扭地看了他一眼。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面露喜色：“一支十五元，三十元三支。”
“两支呢，多少钱？”梁珞唯蹲下，面无表情地出着考题。
这不是抬杠么。孟婧小声阻拦：“William，你要是没话说，我就先回去了。”
梁珞唯低头扫码：“买个花而已，用不了半分钟。”
这是时间的问题吗？孟婧尴尬的不行，特地又往远处走了几步，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小姑娘还在掰手指头时，“微信收款一百元”的提醒已经在不远处响起，孟婧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三十几岁拿着花篮的女人。
梁珞唯从篮中抽出两束康乃馨，塞到小姑娘空着的手上，又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去，送给妈妈吧。”
趁小孩子还一脸懵懂，他起身，走到孟婧前面：“跟我来。”
孟婧跟着他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的街角，路灯下两个长长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隔壁街烧烤摊的味道。
梁珞唯点燃一支烟：“昨天那个酒吧里有个人被抓，听说了么。”
孟婧身边从没有抽烟的人，有些闻不习惯，默默后退半步，摇了摇头。
这家酒吧是谭思思根据网上的点评分数选定的，她之前从没了解过。
“是FINDER的员工，一个部门经理。”梁珞唯将烟拿在手中把玩，“利用职务之便注册很多小号，骗财骗色。”
“你说什么？”孟婧满脸不可思议。
William.L在聊天的时候就和她说过，自己是FINDER的管理层，还曾鼓励她应聘实习生。
决定奔现给对方一个惊喜之后，她还真的投了简历，只不过石沉大海，根本没有收到面试通知。
如果William是骗子，那眼前这个人又怎么解释？
感受到孟婧开始重新审视他的眼神，梁珞唯勾起唇角：“行，还不算太傻。”
“既然警察抓了他，你怎么还能继续用这个账号？”
“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梁珞唯耸耸肩，“他不仅偷拍，还顶着我的头像和名字去跟不同的人撩骚，我总得有权利看看吧。”
“变态。”
梁珞唯被她逗笑：“看别人聊天可能还算变态，看你们的？我都要怀疑那是什么小学生日记。”
他走到黑暗处的垃圾桶旁，将烟捻灭，背对着孟婧，嗓音低沉，充满不屑：“早安晚安，报三顿菜名，转发小猫视频链接，发表新闻联播观后感，你管这叫谈恋爱？”
从刚才男人的第一句话开始，孟婧的心就一直在往下沉，说到现在，心已经跌到谷底，被人探得隐私的羞耻感让她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
原来自己无限珍惜的那些温情回忆，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清秀的脸变得纸一样惨白。
因为没什么被爱过的经验，所以活该被人骗。因为她妹妹车祸死了，所以活该被当做母亲发泄情绪的工具。因为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所以活该顶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姓氏，遭受二十一年的冷眼。
所谓的因果，难道就是这样吗？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孟婧散落的长发全被吹到颈后，路灯下依稀能看清她脸上的掌印。
吸了吸鼻子，她看着被夜色掩盖住的男人，心中升起莫名的倔强。
“你又知道什么是恋爱？像你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怎么会懂得什么叫真诚，什么叫珍惜！”
梁珞唯怔住，随即不紧不慢地转身:“确实，我这种人不适合谈恋爱。”
昏黄的光线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上，显得整个人异常霸道、凌厉：“因为我是食肉动物，不吃素。”
孟婧强撑着发酸的眼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见他靠自己越来越近，她默默握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抖着。
夜色中，对方骨节分明的食指越过她的耳后，挑出几缕发丝到她脸侧，恰好挡住那片红肿。
孟婧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闻。
“所以像你这样脆弱的小猫，最好离我远一点，记住了吗？”
见孟婧低着头颤抖，梁珞唯嘁了一声。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刚要后撤，却听见她嘟囔了句什么。
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有常识。”
孟婧突然抬头笑了，圆圆的杏眼中带着水雾，像雨后的娇花：“不知道吗？猫也是肉食动物。”
说完，她玉手轻点，勾住了梁珞唯胸前的金属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