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白泽稚子眯眼:“喂, 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再维持几秒、或许就要承受兔子翻身蹬腿踹的表情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到。

或许是因为北川星极和江户川乱步之间默契的关系,看到白泽稚子不悦眯眼的时候,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江户川乱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提到江户川乱步, 大概会获得兔子二十一连踹, 哦不,不应该是年龄多大踹几下, 应该是白泽稚子和北川星极分开几年就踹几下。

太宰治避开这个过分危险的话题, 选择另一个不那么危险的表述道:“感觉真的好像是兔子呢, 稚子很有兔子魅力呢。”

比如,兔子的假孕特性,白泽稚子的假笑特性, 哎呀,这种比喻说出来也是会被连坏翻身踢呢,好过分, 才和中也亲近没几年就把踢人的坏习惯学会了。

“兔子?”白泽稚子揪住这个比喻反问。

从刚从到现在,太宰治不止一次提到兔子了, 表情也十分微妙, 不需要去思考太宰效应、也不需要当事人敏感警惕一点,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反应过来这个比喻有非常不恰当的地方吧!

“白发嘛白发嘛, ”太宰治敷衍性地挥了挥手,“毛绒绒的白发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白兔的~”

有些月辉落在白泽稚子身上, 从他身上洒落的阴影落在太宰治的身上。

阴影总是有独特隐晦的魅力, 白泽稚子微勾了一下唇角,用轻飘飘的目光掠过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眼神,他轻声问道:“真是奇怪呀, 太宰。”

太宰治扩大笑意:“嗯?”

“你没有感觉到吗,你自己身上处处充满着奇怪的矛盾呢。”白泽稚子原本前倾看下去的身体后仰、稳稳地坐回去,他晃了晃垂下来的那条腿,声音比姿势更悠闲,“如果是你的话,想要轻松死亡、肯定很容易,哪怕是在默认遵循不打扰别人和无痛的前提下,也会很容易,可是你为什么活到现在还没死呢?”

他道:“就像是飞蛾扑火,你真的在很努力地扑向火焰呢,可是有玻璃把火焰、不,是玻璃罐把飞蛾罩住了,哪怕火焰近在咫尺、是只要轻扇翅膀就可以达到的距离,你也永远无法达到。”

他离开以后,身上的阴影也随之离开,但太宰治的脸上还是有斑驳的月光和树叶的影子,这些都增加了神秘的气息。

太宰治漫不经心的道:“违反自己原则了哦,白泽说过对我非常没兴趣,现在居然开始‘剖解’我了吗~”

看起来毫不在意呢,因为是有月光和树叶的影子,所以表情也看不太清楚,但是太宰治的表情一向没有参考作用,白泽稚子就无视了。

尾音晃荡在树林中哗啦作响的树叶间,白泽稚子道:“我想不明白的是,困住你的‘玻璃罐’、居然是拯救世界?”

他拖长了尾音:“好~中~二~”

太宰治大笑起来。

因为笑得太厉害,周围树叶的哗啦声都被压下去了,白泽稚子歪了歪头,看了一眼随着他的笑而抖动的肩膀,疑惑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啦,只是听到白泽居然这么认真的分析,想要搞懂我的‘人性’,就实在是忍不住,真的是……”太宰治勉强把笑声压下去,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轻飘飘的,“真的是,太可爱了。”

白泽稚子不悦眯眼:“啊,多谢夸奖。”

“如果要说最奇怪的话,是白泽才对吧。”太宰治道,他轻飘飘地露出笑容,抬头看着白泽稚子,“明明是飞蛾、明明内心向往着火源,却连扑火都没兴趣去做,为什么呢?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然后佯装恍然大悟一样拖长了尾音:“哦~我记起来了,因为北川君不允许你死亡~?”

白泽稚子顿住。

“所以真是令人讨厌呢,明明渴望死亡,却还是因为各种‘人之常情’而选择不去死,还要表现得开开心心,像是小丑一样把大家逗笑。”太宰治道,“稚子真的毫不在意吗,哪怕像是小丑一样。”

“无论是恐惧、伤心、愤怒还是其他情绪,全部都用自己的天真稚气去掩盖,非常努力呀。”

两个人对视。

中原中也在空地上陷入睡眠状态,他的前任同事和现任同事陷入了精神层次上的互相踢踹滚毛虫虫。

白泽稚子露出了一个微妙表情,因为刚刚和森鸥外谈过这个话题,被棍子撵着上蹿下跳过一遍了,所以现在的反应倒没有太宰治想象的那么激烈,起码没有立刻踹过来,只是表情微妙了一下。

他慢吞吞地道:“你讨厌刚才那个话题,所以挑了一个我讨厌的话题。”

今日份互触雷点完美达成,把之前很久的份都一次性补回来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道:“所以白泽果然也很讨厌被‘剖解’呢,不过抵触反应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森先生问过你?”

白泽稚子不置可否,他回答了太宰治之前问的那个问题:“因为非常奇怪,你插/手太多事了,和你以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太过严重不符了吧。”

太久没见,在太宰治这个人身上,白泽稚子又屡次止步,一点也没有深入了解他的兴趣,所以对他的了解其实不太多,但是有那么久的同事基础,多少还是了解太宰治的。

如果是干部时期的太宰治,应该不会插/手进来那么多事情的吧,比如北川星极和白泽稚子之间。

“我曾经这么说过,无论是什么值得追求、有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那一瞬间就注定失去。”太宰治顿了顿,侧耳倾听了一下树林黑暗处的微弱虫鸣,露出了一个笑容,“直到现在我也深以为然,但是……”

他模仿白泽稚子之前慢吞吞的语气道:“偶尔也会有意料之外的人把它打破,所以就算注定失去,在清楚明白的那一刻失去,也好过稀里糊涂地失去,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吧。”

这种话模糊地太过空泛了,白泽稚子歪头,率先冷静道:“太宰兔子好可爱呢。”

搞不懂这个比喻的意思没什么,只要原话反击回去,最理解这句话的人自然而然就能get到最大程度的懂。

太宰治:……

他微妙道:“喂,连这种比喻是什么都搞不懂,就学会了莽撞反击,还真是……”

提到‘反击’的时候,白泽稚子的神色动了动,他在太宰治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从树上跳下来。

大家都是三脚猫猫,太宰治非常了解他的身手,顺手抬手把他接住、有先见之明地揽住这个突然从树上跳下来的前同事的腰。

旁观的话,大概就是白泽稚子从树上跳下来,撞进太宰治怀里,两个人同时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体。

前同事的后腰上还别着手/枪,太宰治提前把它拔/出来,以免自己被抵/枪反杀,然后道:“稚子很乖嘛,这么久了,居然还乖乖带枪~”

枪/口漫不经心抵/住前同事的后背时,太宰治的侧腰也被某种金属抵/住。

脸颊边的白发因为主人笑起来的动作微微晃动,有点痒。

白泽稚子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愉悦,他轻飘飘道:“哎呀,太宰先生好厉害呢。”

“所以以一反三,多带了几/把枪,毕竟连底层的港口Mafia都配/枪,干部当然应该多带几/把啦~”

什么好厉害,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兔子魅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