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场动画:

桥洞里实在是太过昏暗,所以白泽稚子只有凑的很近,才可以在纸上画画。

突然,桥洞外传来几乎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很轻,像是猫咪一样的脚步,人类不可能察觉到。

但白泽稚子却瞬间抬头,然后眼睛亮晶晶的扑过去,连刚刚慎重捧着的画也扔在了一边。

“哥哥!”

北川星极接住他,轻微的皱眉,“来的不一定是我。”

“才不是,”白泽稚子用白色的头发去蹭他黑色的头发,顺便把他淡漠的脸蹭热,“一定会是哥哥。”

如果来的不是哥哥的话……

北川星极下意识后仰了一些,摁住过分活泼的白乎乎,“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但熟悉他的白泽稚子放松下来,小声道:“还可以。”

“虚弱了多少?”北川星极问。

这个时候的他们,才从实验室里逃出来没多久,正在狼狈逃命,不敢用异能力,只能在远离人群的边缘地带生活。

是白泽稚子的记忆里,这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那段时间,北川星极的眼里只有白泽稚子,为他每日稳定虚弱十分之一的身体而担心。

直到有一天,北川星极找到了一起对付追捕他们的人的临时同伴。

“十分之一……”

“北川?”

白泽稚子低声回答的声音和从桥洞外传进来的陌生声音重合,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是我的‘同伴’。”北川星极皱眉,低声道,他咬重了那个词,白泽稚子就理解了。

桥洞外站着的,是一个明显不是日本人的外国人,他戴着一顶帽子,帽子撒下的阴影把他的大部分面容遮住。

但遮不住他看到北川星极和白泽稚子两个人时的惊讶,“北川……”

“你还有一个……弟弟?”

白泽稚子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离开实验室后,他就讨厌除了哥哥外所有人的注视,除了哥哥的眼神,其他人的眼神,总让他产生一种他们是在高高在上、打量劣质品的错觉。

“你在跟踪我。”北川星极冷淡地重复事实,“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应该保持一点距离感?”

他吐出那个人的名字,“兰波。”

兰波收回打量他们的目光,道:“查看合作对象是否有能力,也属于合作范围。”

“而且你早就发现了吧,我和另一批跟踪你的人撞的太巧了。”

北川星极平静道:“正常的考验合作对象环节。”

他拍了拍好奇探出头的白泽稚子,“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白泽稚子点点头,他没有多问,转身往回走,在走进桥洞之前,又突然回头,歪着头对哥哥的临时合作对象露出了一个笑容。

“哥哥加油哦~”

有什么需要的话,一定要通知他,比如处理合作后续事宜之类的事情~

北川星极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乖乖回去,不要掺和进来。

走回去后,白泽稚子找到自己之前丢开的画,它落在一具干瘪的、没有丝毫血液的尸体上。

白泽稚子把画拿起来,把尸体往角落推了推。

等下应该又要换住所了,没必要处理它了。】

见到兰堂的时候,白泽稚子已经大概猜到森鸥外想要干什么了。

因为历史遗留和现在的个人习惯问题,哪怕忠于森鸥外,白泽稚子也会思考,门野太郎之前挑拨的那些话,他自己也想过。

只是森鸥外的心思太难猜了,被他双手交叉顶住下巴,含笑着鼓励猜测,白泽稚子宁愿去教爱丽丝画画或者陪太宰治一起去自杀、负责聆听遗言和收尸的部分。

之前猜不出,是因为条件只有‘兰堂是森派的人’和‘兰堂疑似摸鱼的比太宰治还过分’,现在又加上了一条,‘兰堂比森鸥外还有钱’。

又有能力又有钱,平时又可以舒服的摸鱼的兰堂先生是森鸥外的属下,白泽稚子懂了。

现实里的兰堂明显比照片里的更鲜活,怕冷的特质也更突出,他为白泽稚子开门后,就立刻返回壁炉旁,坐在熊熊火焰面前缩成一团,时不时因为冷而颤抖几下,倒吸凉气。

……附近的凉气都快被他吸光了。

兰堂是很有钱,但似乎是过去式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一个壁炉和单人桌椅。

白泽稚子看了看他身上厚重的衣服,放弃了踹翻北极熊抢椅子的想法,“兰堂先生?目睹先代首领后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

“啊……”兰堂把一本书扔进壁炉,“是的,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不,不应该是北极熊,应该是树懒或者浣熊这种动物。

在白泽稚子郁闷挑眉、低下头随手翻文件时,兰堂慢吞吞地看向他,目光在他的白发和脸上停留了几秒,才好像怕冷一样收回目光。

“详细复述一遍吧。”资料里几乎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太宰治绝对是故意的。

白泽稚子在兰堂一边回忆、一边又拿起一本书的时候先抬手,把那份文件扔进壁炉里。

火焰立刻攀援上去,舔舐着文件上和太宰治外套同色的字,白泽稚子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兰堂,“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不如立刻烧掉。”

啊,糟糕,好像是威胁呢。

兰堂毫无意见,他收回又下意识凝视向白泽稚子的视线,盯着跳跃的火焰,以一种几乎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道:“我碰见首领,是在镭钵街……”

“先代首领。”白泽稚子打断他。

“抱歉,我碰到先代首领,是在镭钵街,当时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同行的人全死了,只有我靠异能力活了下来。”说完,似乎觉得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兰堂又补充道,“真是幸运啊。”

真的没有一点说服力好吗。

白泽稚子打开通讯器打字,像是和什么人发消息,他随意道:“说起镭钵街爆炸,你知道很久之前的那件事吗?”

他的不耐和敷衍表现在了表情上,好像是因为兰堂之前说的太没有说服力,所以随便起了一个无关话题。

“啊,你是指荒霸吐吗?”兰堂看过来,他看了一眼白泽稚子的表情,又收回视线,继续慢吞吞的道。

‘荒霸吐’不是白泽稚子想知道的事,于是他道:“不是,继续吧。”

兰堂继续,“先代首领出现的时候,发生了一场爆炸,和荒霸吐的爆炸有点像,黑色的火焰向四周排斥开来。”

“我只能释放自己的异能力抵御,那场景宛如地狱一般,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冲飞,只有我留在原地,我抬头,看到首领就站在爆炸最中心……不,那根本不是首领。”

白泽稚子看向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恐惧似的冷汗从兰堂额头上滑落,“那里的建筑物都坍塌,连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我只能看到那片黑色火焰一般的野兽,还有野兽背后的海洋。”

“月光下的海洋,真是温柔啊……像是相依为命的兄弟看向对方的眼神,既温柔又平静,既定一般。”

“你们是在镭钵街中心附近遇到的先代首领”白泽稚子最后确认,“现在港口Mafia和羊都牵扯了进来,还是关乎先代首领的事,仔细想想比较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抬头,一直低头打字,直到说完,他才把通讯发出去,然后收起。

任务完成。

“是的。”兰堂看过去,没有问什么。

周围很热,可兰堂却冷的发抖,他在打完一个寒颤后,若有所思的道:“没记错的话,你是白泽稚子?那个白发红眸的地狱少年?”

啊、哈,这又是什么鬼称呼,把港口Mafia的闲人都丢去上学,绝对可以凭借出色的想象力拿到优等吧。

白泽稚子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幅度恰到好处的标准笑容,“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的异能力是治愈,下次受伤的话,可以来找我治疗。”

如果你能活到下次的话。

就是这个时候,兰堂突然道:“黑色的火焰搭配蓝色的海面,也和雪山落樱一样适合你吧。”

白泽稚子无聊的摸了摸通讯器,才彻底反应过来兰堂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发蓝眼,是北川星极的发色和眸色,正是黑色的火焰和蓝色的海面。

白发红眸,是白泽稚子的发色和眸色,也可以用雪山和樱花来形容。

这种一语双关。

白泽稚子向兰堂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见到兰堂本人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大幅度减少了,白泽稚子仔细观察过他的脸,毫无印象,之前的试探也没有什么结果。

兰堂歪了歪头,他平静道:“不是樱花,燕脂色的话……是岩浆吧,浓郁的岩浆爆发,会把所有人都吞噬。”

大厅里非常热的感觉消失了,白泽稚子的脸色一点点地苍白起来,、病态的人外苍白,与之相反的,是他扬起的笑容,“你这个混蛋……”

“——到底在说什么啊?!!!!”

*

太宰治走进大厅,他嗅了嗅空气,狐疑道:“……这真的是GSS那帮人弄成这样的吗?”

兰堂坐回壁炉前,慢吞吞的道:“啊……是的……”

请不要睁着眼睛胡说好吗,哪怕周围真的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但那是刚刚,他和中原中也一起对抗GSS的时候弄出来的吧。

壁炉上蹲着一个人,是白泽稚子,他像是一只猫一样,脚尖踩着壁炉上方,白色西装的大外套衣摆垂下,就在火焰面前晃荡。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被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沉思。

“咦,”太宰治一点也不小声的问,“是被打失智了吗?”

他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那身边岂不是有两个笨蛋跟着?好~可~怕~”

中原中也压了一下眉,“嗯?你在指谁。”

“看一下通讯器。”白泽稚子道,“下次最好别多说话,不然会被打死的。”

“什么什么?白泽终于准备打死我了吗?”太宰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小星星,他移到壁炉面前,抬头看着白泽稚子,又非常遗憾的否定,“不行不行,白泽的体术也好糟糕,打起来好痛苦~”

他们两个每次打架,几乎都是以手脚缠住对方倒地为结局,太、恶、心、了。

嫌恶几乎同时从他们两个脸上冒出来,白泽稚子跳下来,“还是和那边那个打吧,那样才快乐。”

他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中原中也。

太宰治若有所思道:“果然,跳下来后,好矮。”

“糟糕,矮会传染吗?一定会的吧?一定会的,下次一定要向森先生……~唔!”

话只说到一半,太宰治就侧身避开,在大厅里腾转挪动了几下,避开同时踹向他的脚。

“惹人烦的小矮子。”白泽稚子收回腿。

中原中也恢复原来的插兜站姿,“低龄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