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事情变得复杂了。

初松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所以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深夜,孤男寡女,喝酒。

这三组词合在一起,代表的可能性是什么,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并不是不知道。

所以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初松自己也搞不懂。

金果儿很美,他承认这点,“漂亮”这种词来形容她都过于浅薄了,能对男人形成诱惑的东西,在她身上堆砌到了极点。

初松当然也是个有欲望的人,虽然外界喜欢因他做过的一点事去神化他,但是他不仅有欲望,甚至还有堕落的渴求,他是个凡人,不是圣人。

只是在欲望以外,他还有纯粹的情感,有理性的原则。

初松不喜欢逃避,事情发生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处理。

起床之后金果儿并没有说什么。

“你要负责”,和“都是成年人了,你为什么如此严肃”这两种话她都没有说。

她像是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遍似的,平静的起床,借了初松狭窄的浴室和便宜的沐浴露,然后吃了初松做的简单的早饭。

然后告别,表示自己要回市里处理一些事。

临走前的“再见”,初松摸不清是再也不见的意思,还是等会儿再见。

他并没有思考很久,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人在忙碌的情况下没有时间伤春怀秋,他的前两段恋情也就是这样无疾而终的。

肖岗,那个不再上学跑去做前台生的学生,家里不重视读书,对他的行为很放任,弃学打工就是为了能买个手机。

初松不是个唯高考论的老师,肖岗基础差的太多成绩不好,人也算不上聪明,考大学对他而言可能并不是个好方向,反而吃力不讨好。他对着学生会讲因人而异。

主要肖岗还太小了,心智还很不成熟,就这样上了社会游荡,除了年轻力壮也没有一技之长,这是什么好的开端吗?

初松这些年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了,人很空,无知无畏,什么都能做出来。他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他也有过这个阶段的心理,灵魂还是个孩子,身体却足够成熟了,于是矛盾激化开始横冲直撞,恨不得把自己撞的一头包,把旁人也一起牵连进去。

不一定是回到高中,就像有些说自己喜欢车那么去学点汽修技术也好,其次在学校里头呆着,总归是会安全一些。

初松把话和肖岗讲透了,男孩窝在街边的长椅里面,手里握着初松给买的一罐可乐。

“我其实想去学护工。”男孩说,“我爷爷死之前,瘫了有半年,我爸妈和大伯他们都没时间,医生说请个护工最好了。我家请不起,我爷爷不敢喝水,怕尿床,没人收拾。”

“这挺好的。”初松说,“我来帮你联系学校。”

男孩点了点头。

初松转过身,看见了一辆红色的轿车从街边开过。红色的轿车,不怎么常见,像一团火一样在灰色的柏油路上穿行而过。

有些眼熟,但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等坐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回到济县,看到了停在自家楼下那辆火焰般的轿车时,初松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熟。

初松从车头的位置绕行,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披肩黑发,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及膝裙,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烟嘴处沾染了她的口红。

女人从车上下来,把烟扔进了垃圾桶,她语气算不得太好:“你去哪儿了?”

“去了趟市里。”

“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就跑?一个电话都没有?”

初松默了一瞬,“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金果儿脑子里嗡的一下,“我没给你不知道要?”

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也有点无理取闹,初松不想再谈下去了。从临城到济县坐公交得一个半小时,但开车的话四十多分钟就够了,算算时间金果儿大概坐在这里等了他一个小时。

“你吃午饭了吗?”他缓了语气问道。

金果儿没有吃,她拒了孙守义的饭局,买了些东西回到这里。结果发现初松不在家,她一等一个小时,才意识到两个人陌生到甚至没有留个手机号。

她走之前说,自己要去市里,他也要去市里,他却不提,只自己单独行动。顺便坐她的车怎么了,他是蠢的不知道借个方便,还是觉得厌烦不想和她共处?

金果儿深吸一口气,“我给你买辆车。”

初松不赞同似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他很有骨气?金果儿对这种东西最敬谢不敏,没有用的自尊心该丢到焚烧站里烧干净。

“用不了几个钱。”金果儿道。

“不用了。”初松说,“不怎么方便。”

他去家访,许多孩子家住的地方都很狭窄,找地方停车是个难事。

他解释了原因,就见金果儿古古怪怪地看着她,直到两个人上了楼,他做好了饭,金果儿还在那样看他。

初松停了筷子,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金果儿低下头喝汤。

下午和昨天一样,金果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初松在卧室里写教案。

晚上吃完晚饭,初松从柜子里掏出一床被子,收拾起那间偶尔有学生来借住的客房。金果儿看着他收拾,没有说话。

等到睡前,她又从包里掏出一瓶酒来。

一小时后,金果儿躺在收拾好的客房床上,初松也躺在这里,他的卧室空着。

男人近视有些严重,不戴眼镜时,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这让他本就因醉酒而显得迷茫的神情变得更迷茫了。

金果儿翻了个身,面向男人,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滑过去,有些刺手。

夜深了,细小的胡茬也长出来了。

男人阻止了她制造痒意的举动,将她完全抱住。她的耳朵正好被送到他眼前,又白又软,泛着粉,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上前咬住。

他的呼吸扑在女人敏感的耳廓上,尖牙在细细研磨,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金果儿咯咯笑起来,但男人没有说话,他还醉着,所以不想说话。

第二天是周一,初松需要早一些去学校。

两个人一起起了床,又一起吃了简单的早饭。

两个人之间在形成默契,或者说是共同的逃避?

初松也不知道。

太乱了,这件事情越搞越乱。

到了中午,他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和金果儿要联系方式,他没有去学校食堂,而是回到家里。

但他没有看到那辆红车,接下来一个礼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