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对话框,叶予音敲下一句话:【明天下午还有音乐会,南哥哥会来吗?】
还没等她退出,南斯屿的消息便已经发过来:【会。】
他回复得坚定,没有半点犹豫,叶予音笑了笑,发了个表情包后才返回查看其他消息。
她列表的好友并不多,平时习惯聊天的人更少,除了南斯屿外,余洛知也发了消息问她在做什么,她简单聊了几句,最后将目光落在最后一条未读信息上。
孟冬染:【恭喜你,这场演出没有白参加,以后应该能有很多演出机会。】
孟冬染是一个钢琴机构的老板,两年前叶予音来到京城上大学,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机构当钢琴助教勤工俭学,孟冬染一直很照顾她,她能如愿参加这场音乐会也离不开她的帮助。
看见这条消息,叶予音不明所以:【怎么了?】
孟冬染:【你一个晚上都没看新闻呢?晚上到场的媒体很多,你弹琴的片段被发布到网上,反响还不错,有越来越多人看见你了。】
她同时发了条链接,叶予音快速浏览,是晚上的音乐会她独奏部分的视频,话题的热度比她想象中更高,有些营销号甚至直接为她打上‘仙女’的头衔。
更有些人评价她弹琴时很像蒲公英,随着钢琴键飘荡,却美到不忍触碰。
但实际上,这条热搜以及晚上那短短几十秒钟的独奏并不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那本来是资本家为了任诗韵铺好的路,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她,让她阴差阳错得到了这一切。
孟冬染:【你不是一直想留在乐团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以后或许能去到更高的舞台。】
叶予音:【我没想那么多,先好好完成这几日的演出再说。】
放下手机后叶予音仍置若罔闻,本就不是她的东西,无权无势的她也没有出头机会,今天运气好能夺得这一切,明天就有可能被打回原形,这种事情她太熟悉了。
房间内仍然充斥着各种声音,连耳机里头的音乐都盖不住,叶予音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片刻,随后起身洗漱。
从浴室出来后酒意总算没那么浓,室内的人已经离开,此刻仅剩她一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这种状态最让她觉得舒服。
她并不在意同房间的人都去了哪里,直接关了灯,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躺在床上,任由困意填充。
在入睡前,她满脑子都是晚上与南斯屿相遇的瞬间,他身上那股特殊的雪松香勾着她的灵魂,直接将她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她是在8岁时见到的南斯屿。
那天她的父亲赌博输了钱,回家发疯打母亲,母亲便将父亲的怒气转移到她身上,两人发泄似的打她,她被打怕了就往外逃。室外下了雨,地上泥泞,她摔了一跤,但顾不上疼,被家暴的恐惧让她只能不顾一切往前跑。
她就这么闯入南斯屿的怀里,当时害怕极了,用一双满是泥土的手紧抓住他,无助的苦苦央求:“救救我。”
实际上她没抱什么希望,因为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出现,所有路过的人只会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用力推开她,再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但是南斯屿不一样,他将她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住危险,成了她那个时候唯一的希望。
后来他独自带她走遍所有法院,见过无数律师,打了一场又一场的官司,直到成功将那对家暴的父母送入狱。
她因此没有了家,但也是南斯屿给了她另一个家,那里没有殴打与恐惧,只有温暖与宠爱。
那几年南斯屿的父母在外创业,他们两人从此住在一起,相依为命。南斯屿悉心照顾着她,将她从恐惧中拉出来,教她生存、学习,在得知她的钢琴天赋后日夜督促她练琴,一点点把她带大。
就这样,他照顾了她四年,给了她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间,那也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但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叶予音的父母出狱,法律要求她必须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分开的那天跟相遇时是一样的天气,下着暴雨,她狼狈的躲在南斯屿身后哭喊着不愿离开,南斯屿始终没敢直视她的眼睛,手上残忍的掰开了她的手,亲自将她送回到那个地狱里。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晚上,她的亲生父母把她打晕,连夜带着她离开那个小城市,彻底切断她的所有幸福。
以后,黑暗、麻木再次环绕在她的世界中。
叶予音一直有睡眠障碍,但这一晚竟很快睡着,在梦里仿佛能抓住那股令她放松的雪松香味,也回到了在南斯屿身边的那四年。
但这种美好终是被一阵刺眼的光亮打破。
紧接着传来极其尖锐的笑声,是视若无人的,不加掩饰的吵闹,将她活生生从梦乡中拉出来。
她被吵醒了。
半眯着眼睛调整许久才能适应面前光亮,再往前扫了眼,那几位消失许久的室友回来,在明知道她在睡觉的情况下还在大声喧哗。
烦躁得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叶予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那口怒意,出声警告:“别吵。”
但这话并不能让那些人消停,她们只是看了她一眼,反而提高了语气。
“怎么,这里是你家啊?我们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人家架子大着呢。”
“别管她,我们继续聊我们的。”
“……”
叶予音坐起身,冷眼盯着那几人。
她没有什么好脾气,也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满腔的燥意。
下一秒,随手抄起床头柜处的纸巾盒,往那几人的方向砸过去。
沉声重复一遍:“安静点。”
她手劲大,完全不留情,伴随着一声“咚”,坚硬的纸巾盒落在其中一人的肩膀,掉落时又砸中另一人的脚,尖叫声四起。
“靠!”被砸中的人吃痛,捂着肩膀怒气冲冲来到叶予音身边,发泄似的拿起身边所有东西往她身上砸。
“你有病啊?打人干嘛?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叶予音拧眉,侧身躲过朝她袭来的物品,同时三两步上前快速摁住她的手,瞬间将她推倒。
她居高临下,房间内明亮的光线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明显的轮廓,“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一句话都不会理解?”
她很少正面跟人起冲突,显然同寝室几人也没想到她此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愣了几秒后,其他两人将狼狈躺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安抚她的情绪。
“真受不了跟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同个房间,这谁住得下去啊?”那人的肩膀红了一片,但对叶予音的怒意似乎盖过了身体的疼痛,咬牙本还想再说什么,但终是没敢出声。
三个人口中叫嚷着什么“要去找王姐说理”,边骂人边出了房间,这下倒重新恢复清净。
叶予音赤着脚踩过地上一片狼藉,没打算收拾,只屈身坐在床边看了眼自己手臂的伤势。
她方才动作幅度太大,再次扯到手臂上的伤,很疼,但还好没再出血,她也懒得管。
被吵醒的感觉是真的糟糕,她感觉自己头痛到炸裂,心跳也快速到慢不下来,连带身体摇晃,精神却清醒得很。
她正准备继续自己被终止的睡眠,下一秒门口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王杉咬牙切齿的声音出现:“叶予音你给我出来!大半夜的打人,反了你了。”
没完没了了。
叶予音烦躁的撩了撩头发,被迫从床上起身,但刚走几步房间门便已经被推开,迎面几个身影朝她靠近,来势汹汹。
“啪——”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脖颈处已经挨了一巴掌。
伴随而来的是王杉一阵比一阵大的骂人声:“你来这里是什么身份你忘了?你现在是乐团的人,那就给我守着乐团的规矩,半夜三更不休息,还敢在寝室打人,活腻了是吧?”
兴许是被吵醒起来处理这些事情,王杉的怨气异常深,这一巴掌更是用足了力道,在叶予音下颚处留下很深的红印子。
她压根不需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只需要一口咬定罪魁祸首就是叶予音,将矛头对准她就行。反正她没有背景,没有人会为她做主。
周围鸦雀无声,就连那几位凶哒哒的女生也没了声。
王杉的声音再次出现:“向她们道歉。”
“……”
分明不是她的错,却要她道歉。
叶予音侧着头,头发因此有些凌乱,但丝毫弱不了她眼底的尖锐。
她嗤笑一声:“道歉什么?打轻了?”
“你还觉得挺光荣是吧?打人还有理了?”王杉被气得不轻,音量愈发拔高,“叶予音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乐团内,要敢不服从命令就趁早滚蛋!”
“行啊。”叶予音回头,目光锋利与王杉对视,并不因为她这番话而退却,“我可以不继续参加演出,但是你别忘了,这艘船上只有我一位钢琴师,我不参与,你们未来几天的演出都进行不下去。”
她不怕这些威胁,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参加乐团的目的只想拿到邮轮的入场券,为了达到目的,她忍过,但这却成了别人变本加厉的理由,现在终于不需要再忌惮什么。
王杉死拧着眉,眸底充斥着难以置信:“你在威胁我?”
叶予音面无表情,“你可以试试看。”
音乐会是这场邮轮派对上极为重要的项目,不可能取消,少了钢琴师那么整个乐团都得乱了套。再加上叶予音如今在网络上的风头正盛,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王杉不过只是借此警告她安分点,她之前在乐团中的形象都是软弱很好管教,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将她留下,但没想到上了邮轮后她竟然完全变了个样子。
盯着她那双冷眸,王杉吃瘪,在心里权衡利弊后发现没有其他办法。
咬牙只能作罢,她回头好声好气哄着身后几人:“她打了你们,我也打了她一巴掌,算是扯平了,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好像,在这件事情上她们做了多伟大的让步那般。
却在即将转身离开时,背后又传来一句冰冷的声音:“把我吵醒还诬陷我,事情就打算这样结束了?”
王杉愈发生气,“被吵醒的人不止你一个。”
叶予音语气漠然:“谁吵醒你的就找谁,别在我这吠。”
“……”
王杉没了话说,见叶予音态度强硬,她又担心事情闹开让上级知道后不好交代,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向身后人好声好气劝说几句。
原先还跟在王杉身后咄咄逼人的仨人看在王杉的面子上,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敷衍的:“对不起。”
这场闹剧就此告一段落。
王杉因为在这受了气得不到缓解,嘴上仍在骂人,又狠狠瞪了叶予音一眼后转身。
“等下。”沁着寒意的嗓音再次出现。
在王杉转身瞬间,叶予音手起落下,紧接着一声更为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中。
叶予音目光锋利,像是一只刚捕获猎物的猛兽,却平静得让人发怵。
“这才算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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