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忧自然知道,皇甫明月说这么句话,便是存了隔岸观火的心思,坐等好戏看。她在这内廷中威风久了,虽说明知此时还不宜动这位碧姬。却偏偏忍不住说嘴。
便摇着扇子,说道:“碧姬既然是北荒鬼主阴阳师一脉的传人,自然是看不起我们即墨家这些旁门左道的术法的,只是不大明白,阴阳师贵为鬼主,既然是侍奉在他身边的人,怎么肯屈尊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
一句话,几个意思,简直要旁人做笔记慢慢细想才拆的出来。碧女却头也不抬,径直道:“即墨家这几年是没落了,竟然连天命难违的意思都不明白吗?”
“啪!”的一声,即墨忧手上的扇子敲在了桌边。脸上还是微微笑着的。
天命?谁的天命,你就当你一定做的了中宫吗?
即墨忧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一双美目四处一扫,整个议事厅都静了下来。
原本还想说几句的人都噤若寒蝉,连手脚都不敢动了。谁不知道即墨忧的脾气啊,看着和颜悦色笑笑的,一肚子坏主意就准备着祸害人了。宫里待久了的人都知道,皇甫昭仪要是心情不好,那一张脸便罩着严霜,令人望而生畏。慕容妃生气,最多嘟着嘴摔点东西,也没什么。即墨妃发火的时候,是笑着的。一边温温柔柔的笑,一边就下狠手要打要杀,撵人出宫之类。再狠心的事情,都是笑着做的。
此刻见她笑的温柔,但凡是位分比她低的,都缩手缩脚,生怕被盛怒之下的即墨妃当成出气的炮灰。
唯有碧女依然若无其事,趴在桌子上画图,似是一切都不放在眼内。月中的聚会,惯例是即墨忧主持的,她不开口,也没人敢说话。倒像是就这么着坐着没完了似得。
正是僵持的时候,殿外女官突然跪倒一大片,原来是北辰元凰突然来了。即墨忧不及说什么,忙起身带着六宫众妃一起躬身请安。
看来北辰元凰今日心情颇为不错。一边说着不用多礼,一边大踏步走到了首位坐下。回身含笑看着碧姬。道:“今日你不在绿玉轩中,连太阴殿也未去,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倒是让朕一阵好找。”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方才碧姬似乎连站也未曾站起来。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亦是眯着眼,看了眼日晷,将手上图纸最后几笔添上,才从从容容道:“我看这边好些,光线好,地方明朗,距离也合适。倒是比太阴殿还适合推演天时。只是之前听人说过,六宫众人,一个月也就能来两次。”
北辰元凰笑笑,道:“爱妃若是喜欢的话,随时过来也无妨。”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一变,慈安殿毕竟是太后居所。她们都是借着请安的名义才能每月初一十五在这里坐坐。若是这样的殿所可以随意使用,未免太过分了。但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碧姬又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初一十五,正好是记录日月变化之相,与历法比对的日子,这边这么多人,太吵了。”
原本想说碍眼碍手碍脚的,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温和的词汇。眼见六宫众妃已经颇有些接受不能的意思了。北辰元凰却看向即墨忧。
“这些琐碎事情,现在既然是即墨妃在管着,那下次便另换一个地方议事吧。照即墨妃的意思办就好。”
“臣妾明白。”即墨忧的好处,便是从不会在众人面前与北辰元凰闹脾气,纵然忍得磨牙挠指甲,也不至于在此刻说出来了,她已经清楚碧女在北辰元凰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会再多嘴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