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正殿议事厅中,六宫众嫔妃闲闲散散按位分坐着。因为北辰元凰向来独宠即墨忧一人。位分较高的妃子也不多。
慈安殿太后以及帝王和皇后的正位向来是空着的。即墨忧居于次位,慕容嫣然虽然与她同样是在后宫正妃,因为既未领尊号,也不曾在太阴殿有任何职务,便将即墨忧对面的位置空了下来,坐在比她更次一级的位置。之后又空出一个位置,是因皇甫昭仪比慕容妃低出两个位分,自然不能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起。
皇甫昭仪之后,又空出三五个位置,才是几位出身较低的承恩与更衣陆续入座。那位圣眷正隆的碧姬却迟迟未到。
这位皇甫昭仪,说起家族势力,也是仅次于慕容妃的。出身尊贵,又自负美貌。偏偏因入宫晚人一步的缘故,先是处处落后于并不怎样受宠的慕容妃。到后来,又被后来居上的即墨妃狠压一头。这两位,一个兄长正在外朝掌权,另一个呢,心机难测手段雷厉风行。都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宫中别的后妃位分又低,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一直居于人后委屈不堪。皇甫明月再怎样心高气傲,也只能默默忍耐。所以才会出现之前前往绿玉轩挑衅碧女之事。原本以为那样卑贱的平民女子,一见她这样高贵出身的人,自惭形秽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开口辩驳什么呢。
毕竟入宫那么久,从未向位分较高的几位后妃请安,也是她礼数不周。
谁知那位,何止是不曾辩驳,说白了,简直丝毫不将她皇甫明月放在眼中,也不知是在哪个山野中长大的野丫头。连赫赫有名的皇甫世家都不曾听闻。说她什么,也只是一脸淡漠,如同根本没听见似的。无论怎样斥责羞辱,对方都采取无视的态度。那样淡然处之,反而显得她心胸狭窄难以容人似的。原本想要豁出去甩她一个耳光,好歹出一口恶气。岂料抬手便被对方轻易闪开不算,还让正路过的北辰元凰看见。自取其辱被训斥一顿。
说起来,北辰元凰这么多年对后宫一向冷淡,莫说是训斥了,连话都很少同她说。难得见皇帝一次,见面就被劈头盖脸骂过一顿,这口怨气,如何咽的下去?
正在想着,便见已然来迟的碧女缓缓走了进来。虽然人已经到齐,她倒是气度从容,还未向即墨与慕容两妃请安,便先在议事厅的桌子附近看了一看。挑拣一番,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一坐,更是将皇甫明月气得快要吐血。
她是碧姬,比昭仪低一级,理应坐在皇甫明月之后。若是仗着盛宠,有执掌太阴殿的名份,摆明要来欺负人,也该坐在即墨忧的对面。眼下倒好,她正好坐在了慕容妃与皇甫昭仪之间空下来的位置,不偏不倚,说白了欺负的就是你皇甫明月。怎能不让人拍案掀桌。
皇甫昭仪气得手脚发抖,还不及开腔,慕容妃道:“碧姬你似乎坐错了位置。”
那位已经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几张纸来埋头画图,听到了也许久没有吱声。倒是那位侍女看不过去,俯身轻轻说道:“主子,慕容娘娘同您说话呢。”
似是突然被打扰,碧姬颇不情愿的抬头,道:“什么主子,我叫碧女。”
便是慕容嫣然也愣了一下。她其实原本也是不怎么拘束规矩的人,但毕竟同在内廷侍奉君主。又不是很熟的样子,如何当众直呼别人姓名?便是她也忍不住微微皱眉。好歹看到对方注意到自己了,便说道:“碧姬你不该坐在这里,你的位置在皇甫昭仪右侧。”
“我只能坐在这里。”她头也不抬,手底下笔走龙蛇。“今日正是十五,太阴殿有职责记录日月之相。这个大厅只有这个位置正对的窗户可以看到日晷投影,我不坐在这里,指着你们谁替我记录?”
皇甫明月道:“即墨娘娘亦是太阴殿之人。”
“哦,是吗?我不知道,只是这些事情还是自己做放心一点吧。”语气轻描淡写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像是挺看不上即墨忧的意思。一时之间众人也顾不上皇甫明月被辱的事情了,纷纷将眼光看向即墨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