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
随着一声下意识的呼唤脱口,一双无形的手搭在她的两肩上,某个存在携滔天威势降临,散发出冰海深处的寒冷气息。
耳旁似乎响起一声轻笑:“Yhness.”(好的,公主殿下)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转移,接管身体的爱丽丝单膝跪地,手掌往地上一按,庞然冰川拔地而起,像一根穷追不舍的长-枪,在天地间昂然而起,携毁天灭地之势,刺向后退的海面。
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一段挥舞的触须覆盖在云面上,即将消失无踪。
“不是吧?”爱丽丝吹开脸颊边的头发,颇为苦恼,“别让我在公主面前丢人现眼啊。”
一把冰弓出现在她手中,‘嗖’的一声,三箭齐发,冰蓝色的光芒如同爆发的流星,刺破天穹与大雾,三支箭你追我赶,互不相让,在红色触须即将退入云层的最后关头,狠狠将它射中。
一声怒不可遏的尖啸从云层深处传来。爱丽丝的箭矢惹怒了它。那东西发了狂,无数触须挥开云雾,展露真容。宁无非看见它的第一眼,心中陡然而生一股空白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人类的大脑无法处理在这一瞬间光线传达至视网膜上的景象,人类贫瘠的语言无法描述这不可思议之物。
那不可名状的伟物,仅以身形便带给人极端恐惧的战栗,浑身似一只剥了壳的太阳,正散发出苍白冰冷的光。
尖啸比光芒先一步抵达耳中,宁无非感觉脑仁成了晃盒子里的豆腐花,被人拿勺子翻搅。一阵剧痛。她站立不稳地后退几步,从冰层上跌向无尽深渊。在令人心惊肉跳的失重感中,虚幻而不切实际的梦境迅速远去。
宁无非坐在客厅吃早餐,眼下挂着两只深重的黑眼圈。今天是周日,难得一家人到得挺齐全,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宁父手展报纸,正阅览财经版的资讯,宁母扯下他的报纸拍在旁边,没好气道:“谁给你惯的这臭毛病?先吃饭!”
宁爸爸也不敢把报纸拿回来,舔着脸嘿嘿两声,乖乖喝粥。宁雪潇见状嗤笑两声,压低声音嘟囔:“你惯的呗。”
“嗯?”
宁姐姐赶紧摆两下手,可不想吸引炮火。她用手指蹭了下旁边宁无非的下巴:“小东西,闷闷不乐的。”
宁无非拍开她的手:“讨厌。”良好的睡眠质量是保障人类幸福生活的首要因素,宁无非做了一晚上噩梦,现在的感受只有生无可恋四个字可以形容。
新闻里播报,明星宁雪潇与当□□手传出绯闻,狗仔跟拍到二人在某酒店秘密约会,并附赠一张高糊偷拍照。顿时,其余家族成员的目光全向她汇聚了过去,宁雪潇被粥呛得咳嗽不止。
宁妈妈:“交男朋友了都不带回家来让咱们掌掌眼?”
宁爸爸已经拿出手机,搜索出歌手资料,摆出老丈人的专业架势,皱着脸端详起来:“这眼窝怎么乌漆嘛黑的?”他又看了宁无非一眼,“比二公主的黑眼圈还厉害。”
“爸!人家那叫烟熏妆!”宁雪潇张牙舞爪地去抢手机,“你们够了啊,什么捕风捉影没头没脑的小道消息也信?这个狗仔在我们业界很没信誉的,我交男朋友怎么会不告诉你们呢?不要信他啦。”
见缝插针的娱乐小则很快播报结束,宁爸的手机也被抢走了。宁雪潇坚决不认,迂回狡辩,无所不用其极,紫霞仙子和孙大圣撇撇嘴,败下阵来。
宁无非吹着粥,轻轻挑了下眉。
“你男朋友新出的那张专辑,是叫《疯子山脉》对吧?”
“是《疯狂山脉》啦笨蛋。”
宁雪潇下意识反驳一句,满座皆寂。
宁无非事不关己地搅着勺子:“我问的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喔,没有的为什么要回答问题?嘶——”
在桌子底下踩了她妹妹一脚,面对父母透过来的目光,宁雪潇心虚地一抹嘴:“我吃完了,我去剧组了。”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宁爸爸又点开歌手舞台,劲爆的重金属音乐瞬时弹出,鬼哭神嚎,他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宁妈妈说:“你也别管那么多啦,她这个年纪是该交男朋友了。”
“说的也是。”宁爸爸嫌弃的表情稍有收敛。
电视上忽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最近多地大规模出现民众陷入植物人状态的现象。据受害者家属说,患者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也不曾遭受重大创伤,只是寻常地入眠后便再也醒不过来。
“具体原因尚未查明,专案组正在竭力调查中,初步判断可能是某种病毒性极强的新型蚊虫导致。在这里,专家呼吁,减少出门次数,保持饮食健康,切勿食用来源不明的肉制品,家中门窗要关牢……”
宁无非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倏然愣在原地。陷入昏迷的是一位当地知名企业家,面孔似乎有几分熟悉。
“这是你孔叔叔,上次他过生日,咱们去他家做过客的,你忘记啦?”宁妈妈担忧道,“天啊,竟然有这么多人都陷入了昏迷,这也太骇人了。真希望专家早点找出病因,治好他们。”
昨晚的梦境里,这位孔姓企业家正是游走在灰色城池中面无表情的路人中的一位。回想起来的瞬间,宁无非的脸色难看起来,这种现实与梦境重叠的感觉似曾相识,给人的观感恐怖又糟糕。
她走到旁边的花园,拨通了祁瑶瑶的电话,没人接,她又拨了祁蕊蕊的号码,嘟嘟两声后,对面响起一个疲惫倦怠的女人的声音:“你好,哪位?”
宁无非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边沉默片刻,说道:“瑶瑶和蕊蕊现在的情况,不方便你登门拜访。”
虽然这样说着,对面却并没有挂断电话,似乎还有什么未尽之语。就在这短短的沉默空隙里,宁无非突然听见一阵奇异的吟诵,伴随含糊不明的语调与不知用意的字节在对面响起。
宁无非可以断定那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语种,更像是某种史前的古老咒语,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叫人打心底生出寒意。
女人又改变了主意:“不过,如果你想来,就来吧。”
宁无非还想问问她那边是什么声音,但女人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在去祁家姐妹家的路上,宁无非仍有点不安,左思右想,她给乔姬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去。但是乔姬遮遮掩掩,说自己不方便。宁无非虽然心下存疑,却也没有立场多问什么。
站在门外,她敲响房门。过了片刻,隔着防盗链,女人形容憔悴的面孔探了出来。祁阿姨是个结过很多次婚的女人,长相不说美艳,但也十分赏心悦目。如今憔悴得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宁无非之前也来做客过,祁阿姨是认识她的。门又在宁无非面前关闭,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阿姨打开了防盗链。
宁无非正要进门,忽然啪的一声,身后对面房间的门被猛地拍开,屋主倚在门口,不耐烦地嚷嚷道:“我说,你们一天到晚的能不能安静点?不是有人尖叫,就是有人砸东西,我家里还有备考的高中生呢!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物管那里投诉了。”
祁阿姨朝他道了歉,保证以后尽量不影响他人。宁无非换了拖鞋,进到屋内,屋内死气沉沉,光线暗淡。
祁阿姨打开灯,宁无非看清她的脸时吓了一跳。之前光线昏暗没注意,祁阿姨鼻青脸肿的,就像被谁狠狠痛殴了一顿一般。
“我的丈夫还没回来,不是他家暴我。”注意到宁无非的目光,祁阿姨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这样解释了一句。
“那您的伤……”
祁阿姨幽幽叹息一声。宁无非这人挺有b数,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庭隐-私,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是来看瑶瑶和蕊蕊的吧,瑶瑶在这个房间。”
这个家大概一百五十平,四室一厅,一间是祁阿姨和她丈夫的卧室,祁瑶瑶和祁蕊蕊睡同一间屋,一间空闲,最后一间用作了书房。祁阿姨打开的正是姐妹花的卧室门。
屋内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两张粉色的大床靠墙摆放。左边那张床上拱起个人影,似乎有人正在睡觉。祁阿姨打开灯,宁无非知道那是祁瑶瑶。她正面朝上躺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就连突如其来的光线也无法将她惊扰。
宁无非一看到她,脑海中便浮现昨晚梦境中她消失在浴缸之前,满脸绝望的神情。走到祁瑶瑶床边坐下,她轻轻推了推她。
“瑶瑶,我来看你了。”
宁无非第一下推她,祁瑶瑶没有醒来。第二次加重了力道,她依旧没有反应。不由看向祁阿姨。祁阿姨双手捂嘴,眼泪不住掉落。
“瑶瑶这个样子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医院说她陷入了植物人状态。太突然了,一点征兆也没有,很像最近流传的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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