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渊谷在永宁关南十里。
一头是梁军，一头是盛军，因为地势易守难攻，中间的赤渊谷就成为了两军对峙的天然关隘。
鲁铁锋率领的部队，悉数隐没在赤渊谷两边的乱石之间。
被高耸的山风遮挡，这里光线幽暗，行迹藏匿得还算及时。
但鲁铁锋还是没有孤注一掷地赌命。
两边山壁虽然高耸，但尚可攀爬，他带着一些身手好的，在山壁上寻了几处落脚的地方，为藏在谷中的人马望风。
远远地，他看到从南往北，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和他身边的将士都猫下腰，只剩他身边一个提着弓箭的亲卫，藏在石头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看远处的情况。
一边看，一边向鲁铁锋汇报：
“将军，敌军军容齐整，是南梁北大营的精锐。帅旗上是个‘陆’字，这可是皇族才能用的。”
“楚王陆明昭。”鲁铁锋沉声说道。
前些日子就收到了见龙卫送来的情报，如今看来，确实是楚王亲自带着人来了。
亲卫有些着急：“赤渊谷北边可就是咱们”的永宁关，他这人马来者不善，怕是直奔永宁关而去的。将军，我们可是要立即撤离？”
鲁铁锋沉吟片刻：“叫斥候营的弟兄传消息，我们留在这里。”
亲卫吃了一惊：“将军，你的意思是——”
“看对面的人数规模，这次可不是小摩擦。若是永宁关措手不及，恐怕要有大麻烦——得有人拖住他们。”
细密的雨水汇集起来，顺着赤渊谷两边的千仞高崖缓缓落下。
楚王驭马行在队伍的中段，容色阴沉而严肃。
质子死在洛京城的消息，飞速传到了梁都。
病重的老皇帝刚刚清醒一些，就听到了这消息。
虽然他是害死兰若的直接凶手，陆文奚恨他恨得入骨，但他对陆文奚多少还是有些父子之情。
听闻此事震怒不已，咳出一口老血，说了一句“北盛该死”，就再次陷入昏迷。
太子侍奉病床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汇报死掉的那个是陆文柬，楚王就已经点齐兵马，朝着天蟒山方向而来。
太子听闻楚王无诏出兵，带着一众老臣在城门口堵，没想到楚王竟直接暴力将他提上战马，带着他一并来到永宁关外。
忠心于陆文奚的将领们见到太子被楚王控制，一时也不敢反抗，只好任其差遣。
如今兵马齐整，朝着永宁关进发。
楚王和太子的势力对峙，一开始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楚王手上有兵，太子仅凭一个名头，和一些老臣的拥护，根本无力抗衡。
直到效忠于陆文奚的北大营将领们投靠太子，太子才与之有一争之地。
但太子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只要战事一起，楚王必定会将全部军权握在手心。
到那个时候，太子就又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至于一个死而复生的陆文奚——他通过陆文柬和沈青松搭上线之后，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陆文奚的情况，已经打探到他不过是个武功全失的废人，不足为虑。
只要两国开战，哪怕是那些忠于太子的老臣，也会倒戈。
他登上皇位的道路，也会平坦很多。
军队进入赤渊谷，前队忽然停下了脚步。
楚王眉头一紧：“什么情况？”
还未等身边人发难，一道利箭忽然穿空而来。
楚王几乎是下意识拔剑，朝箭来之处一挥，刚好格开利箭，不至于穿胸而过。
他的手腕被飞箭震得疼，大脑空白了片刻。
周围的兵士已经严阵以待。
“有埋伏！”
武器甲胄声响成一片，众人以楚王为中心围了个圈，下一刻，山谷之中传来隆隆巨响和齐整的脚步声。
如同铺天盖地、山呼海啸一般。
梁军大惊，根本没有想到这次秘密行动会被盛军发现，也根本没有想到会派人在此埋伏。
听到埋伏声，楚王本能就想命人撤退。
可是……
迎着细密的雨水，他抬起头。
一线天光照得两侧山壁有些阴翳，他努力分辨箭矢射来的方向。
——若是真有埋伏，为何此时不继续放箭呢？
居高临下，以箭雨逼退梁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副将驭马上前来，对楚王急道：“王爷，我们可要撤退？”
楚王却摇头，手指遥遥指向目光落处：“不急，先派一队人，攀上去看看。再派一队人，沿赤渊谷前行，先探清对方埋伏人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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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他们派人上来了！”
把风的亲卫有些着急。他刚刚朝着楚王射了一箭，身边几个同袍又利用口技和回声的地形制造出埋伏的假象。
没想到梁军并未上当。
鲁铁锋“嘿嘿”笑了一声，将背在背上的红缨大刀拿到身前。
“急什么，没看他们脚步停下了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吹起挂在脖子上的柳哨，埋伏在地面上的人收到信号，纷纷动了起来。
“赤渊谷地势狭窄，咱们人虽然少，却能凭借地形和他们缠斗。只要拖上一些时间，永宁关必定会出兵来支援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