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司徒信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

夜色已深。

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停在南鼓县的县衙前。

万松带着两个样貌姣好的女人,候在此处多时了。

已经四十多岁,毕竟年纪大了,稍稍晚睡一会,就觉得精力不济。

他在南鼓县吃的好喝的好,早睡晚起,日子过得很滋润,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熬过夜了。

这一回,是为了等京里的贵人。

自从收到消息,知道新封的定国公主要代天子巡狩齐鲁,他就寝食难安。

这位公主殿下平了南梁之乱,在当今皇帝面前很是露脸。陡然来到兖州地界,若是发现他这些年做的事情,说不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幸他的恩师不忘当年的旧情,一早就给他发来急信,告诉他稳住莫慌,不日将派人前往南鼓县,为他分忧解难。

想都不要想,派来的这个人应该是他恩师的大儿子柳煜。

柳煜年纪轻轻,却已官居礼部侍郎,年少有为。

有他坐镇,对付沈鸣鸢一个小丫头自然不成问题。

为了迎接这位京里来的贵客,万松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物色“人才”。

前些日子被卢家的案件牵连,小柳大人刚刚休了妻,身边正缺几个可心的人。

勾栏瓦舍半掩门,他把全县干这行营生的姐儿们看了个遍,都觉得平庸的很。

最后派人从郊外的村县里,买了两个良家女回来。

这两个丫头长得甚是水灵,调教一回,打扮一番,陪在柳大人身边正正好。

等了许久,马车终于,来到县衙的门口。

万松一揖到底,高声说道:“下官南鼓县令万松,恭迎柳公子!”

车厢内并无答应的声音。

万松讶然看向车夫。这人看上去是个少年,个子不高,面容也很是稚嫩。

万松知道,他是柳家的高手,皇后娘娘亲自收他做了义弟,还赐名柳如玉。

车上是柳家之人无误。

那人从车辕上跳下来,没有搭理万松,而是去掀车帘。

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款款走出一个人。

竟然是个姑娘。

柳浅音弱质纤纤,被柳如玉扶着,慢慢地下车,来到万松面前。

“县尊不必多礼,夜已深了,早些安顿要紧。”

她说这话没有带感情,更无多少尊敬之意。

万松有一些懵,他不确定地问:“柳……姑娘?就你一个人?”

“京里盯得紧,父兄不敢贸然前来。我目标小,不会被潜龙卫盯上。”

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此行的原因,好像多说一个字就要吃亏似的。

万松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远离京城,只知道朝堂表面的事,不知道背后的暗流涌动。

皇帝虽然不好跟柳家撕破脸,但是柳皇后之行实在逾矩,他还是寻了个由头,把这兄妹俩敲打了一番。

沈鸣鸢出京前后,柳府上上下下,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潜龙卫盯着。

远在京外的柳煜,更是收到一封圣旨,要他好好准备秋闱科举之事,若有异动,便是欺君之罪。

柳家虽然一手遮天,但皇帝跟他们制衡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

他派出的潜龙右卫皆由宁氏宗族的子弟把控,这一次出动的都是柳家的死对头。

柳家被盯得紧,没办法,最后只能派出一个柳浅音。

万松上一次见这个女孩,还是多年前回京述职的时候,去恩师府上拜会。

那年她才十二岁,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身边两个姑娘,立马被比了下去。

他辗转反侧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挑选两个姑娘,想在裙带上下些功夫,眼下只能作罢。

他讪笑着,招呼着柳浅音和柳如玉,去给他们安排住处了。

-

沈鸣鸢跟李虎打听很多,诸如年节、收成、黄河沿岸堤坝的情况。

李虎虽然在山里,但出门劫道,蹲守踩点,总是要察言观色,他了解这一代富商的情况。

去岁粮食歉收,粮价飙升,物价也水涨船高,各行各业都只能勒紧裤腰带,小心过日子——连钱庄的大老板身上都抢不出多少钱来。

至于粮食河堤,这一类关乎农活的信息,他更是吐露了不少。

夜已经很深了,赶路辛苦,晚上忙了一夜,秦素问给沈鸣鸢下的酸枣仁又多,药劲一上来,她就昏昏欲睡。

聊着聊着,她就用手肘将下巴支撑在桌子上偷懒,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小鸡啄米。

最后脑袋一歪,彻底睡着了。

她这边睡着,司徒信却没停着。他知道沈鸣鸢有很多事情要了解清楚,今夜又是个不错的时机。

见沈鸣鸢精力不济,他就自觉地接过了套话的任务。

聊到整个寨子都静悄悄的,连狗都不叫的时候,李虎才挠挠脑袋:“妹子困了,我带你们去休息吧。”

都是借口,他其实是急着去看女儿。

司徒信打听得差不多,听到李虎意兴阑珊,立即点头:“如此便麻烦李大哥了。”

他来到沈鸣鸢的身边,打横把她抱在怀中,跟着李虎,一路往卧房去。

他的内力被禁锢,即使眼下抱人只需要蛮力,对他而言依旧是很大的消耗。

但他这一路还是抱得很稳很小心。在李虎的指引下,将她轻轻放到客房的床榻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李虎嘱咐了他两句早些休息,转身就要离开。司徒信却连忙拦着问:“那我睡哪里?”

李虎回过头,看司徒信像看一个傻子:“你们不是两口子吗?”

司徒信窒了一下。

一路明察暗访,微服出巡,来到李虎的山寨中。

直到现在这个粗蛮的汉子还是不知道,替他婆娘接生的,正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定国公主。

他错把两个人当赶路的夫妻,不是坏事。

司徒信讪讪点头,敷衍地笑道:“是,是,你看这一夜忙的,忙忘了……”

李虎的心里记挂着他的妻子和女儿,没有品味司徒信这错漏百出的敷衍。

他急匆匆的,头也不回就出门,把司徒信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这间房不大,甚至有些简陋,但以山寨的经济状况,应该已经算是最舒服的一间了。

司徒信看看床上的沈鸣鸢,又看看冰冷的地板,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打算去讨要一床被子,可刚刚要离开房间,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司徒信,”沈鸣鸢的声音幽幽的,“你有空吗?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