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干什么！”少年微微后退半步，看着二人，目光中透出一丝戒备。
干什么？
堵着门的姚大虎也不知道，于是他看向一旁的李初曦。
李初曦眨了眨眼，忽然有些语塞，不知为何，自己一向伶牙俐齿，可面对张行云清凉淡漠的眸子忽然说不出来了。
见状，张行云更认定了他们是来找茬的，冷下了声音：“你们若再不起开，我就要去报官了。”
报官？这可不行。
李初曦连忙开口：“我...我听说你因为前日那件事被逐出了国子监，心中想着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所以，所以就想来补偿你...”她越说声音越小。
被逐出国子监一事被她这么直白的重新提起，这无疑又提醒了张行云，他彻底黑了脸，用力推门想把姚大虎的脚挤出去，姚大虎可是崔祯认证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几乎不费半分力气纹丝不动的对抗他。
张行云努力了半天无果，最后只能怒目而视道：“补偿？拿什么补偿，我的一切都被毁了，你的补偿有什么用！”
他说罢，本就寂静的夜，更加静了几分。
就连张行云自己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平日里他不动声色，无论那些人怎么嘲弄他他都可以心如止水，泰然处之，可方才那一吼，好似把整日来挤压在心中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
“我...”李初曦慌里慌张的开口，“我是皇太女李初曦，我可以让我爹收你为学生，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说着，她直接取出了象征自己身份的随身玉牌来。
姚大虎见状大惊，“你！”
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在这小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张行云亦是一愣，月光下，少女手中的玉牌泛着莹润的光泽，确确实实是皇家之物。
她竟真是...皇太女吗？
看着眼前眸光炯炯吗少女，不知为何，张行云的心中除了一瞬间的惊讶之外，又多了更多的恼意，他蓦地笑了：
“好，好，好，你们权贵玩弄起我这样的蝼蚁来觉得很有趣吧。你们随手一个举动、随口说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生死，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
在国子监被高官子弟戏弄时他不是没有找夫子、祭酒据理力争过，可怜他的人一句话就能解决他的麻烦，看不过他的人同样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他从天堂打回地狱。
没有人愿意听他辩解。
他不由把怒火宣泄到眼前的“皇太女”身上，至于为何这般强硬，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样叫做有恃无恐。
或许因为少女疼惜的眼神、歉疚的语气，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无论他怎么样，少女都会予以包容。
他双袖拢在面前对着李初曦一礼，恨声开口：“我认命了，也请太女殿下不要再出现在草民的面前。”
李初曦倏地抬起眼，茫然的看向少年。
姚大虎暗骂了一句粗话，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收拾张行云，被李初曦一把拦下，她微微垂下视线，低声道：“大虎，我们走吧。”
姚大虎还想上前，胳膊却被李初曦拽的死死的，他只好收回的自己卡在门缝的脚，随着少女离开了胡同。
张行云面无表情的关上门，再没看他们一眼。
今日过后，这种“有恃无恐”他用了很多年都乐此不疲，直到最后失去了，才恍然无措。
...
接下来的日子，那夜的少年少女果然没再出现过。
张行云奔走在京城各个书院，他的仵作叔叔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家底让他当束脩去求学。可张行云没想到的是，当日他在国子监顶撞师长被逐出书院一事在京中的各书院间口口相传，一听说他登门，都将人拒之门外。
他不由心灰意冷，初秋的风灌满少年洗的发白的衣袖，他一个人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悲从中来。
“你是...前大理寺少卿张朗的儿子，张行云？”
一道男子声音从身后响起，张行云回头，身后停着一辆马车，竹帘后人影若隐若现。
“是，敢问阁下是...”
“翰林院学士宋祁玉。”
...
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过东宫的琉璃瓦，李初曦磕磕绊绊的背完了全本的《三字经》。
崔祯坐在太师椅上，轻叹了口气，“行了，算你过关。”
少女神色一喜，“那爹爹答应女儿的事情...”
“已经办妥了，翰林院学士宋祁玉是我和你娘的旧友，才学过人，以他的血石让他收那孩子做学生属实绰绰有余。”崔祯淡道。
李初曦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爹，这样我就不用整日自责了。”
崔祯抚了抚自己女儿的头发，几日前在东宫讲学之时他便发现李初曦心绪不宁的，旁敲侧击一打听才听说了这个叫“张行云”的孩子。
虽说他并不觉得张行云的遭遇是自己女儿造成的，但若能让女儿心中安宁，他愿意为那孩子找一个出路。
“那初曦以后要好好读书，好不好？”崔祯道。
“是！”李初曦满口答应。
寒来暑往，秋去春来。
崔祯在东宫中讲学，一讲就是五年。
玉雪团子一般的少女如抽芽的柳枝一般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在崔祯的教导之下，已经成为一个聪慧贤明的太女殿下，合格的王朝储君。
但私下里，李初曦对学武的热情不减，李惊鸿国事繁忙，她就总缠着“后宫暗卫长”夜晖学几招，在和姚大虎暗戳戳的较量比试之下，武功也学的有模有样。
有一日，姚大虎忽然红着脸来告诉他，他要改名了。
“什么？大虎你清醒一点，你现在的名字多么朗朗上口，再说我唤了你快十年的大虎，一时也改不了口啊！”李初曦第一个不同意，比起文臣们那些文绉绉的名字，她更喜欢大虎。
姚大虎挠挠头，“你懂什么，姚大虎这个名字才难听呢，我干爹也说了，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随口一叫，现在我张大了，应该有正式的名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