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去吧,阿妍。”张氏道。
队伍已经在此耽误了许久,再不出城就要天黑了,张氏对官兵微微颔首,流放的队伍继续向城外进发。
周妍看着暮色下周娴踏着铁链缓缓离去的背影出神,她不明白,周娴为什么会拒绝她,难道她不想留在京城?想去宁州受苦?
“祖母...阿妍不懂...”周妍喃喃道。
只听身边的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孙女的肩膀,“她是不想给你和我们家添麻烦。”
方才她们之间的谈话无意中被周武等人听到,他们争着抢着给张氏磕头求张氏能救他们,生生掐断了周娴任何选择的余地。
流放的队伍在日落之前终于出了城门,周娴走在队伍末尾,最后转过身望了一眼京城,想到方才那小姑娘,微微勾起了唇角,她在心中默默道:
“再见了,妹妹。”
...
徒步行走了将近半年,周家被流放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宁州。
十分不巧的时,抵达宁州的时候刚好在腊月中旬,宁州天寒地冻、漫天飘雪,冷风如锋利的刀片一般划在周娴的脸上,周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哀嚎,只淡然的将披在身上的破布斗篷裹紧了一些。
队伍中官兵一路上对她颇有照料,周娴莫名想到了当时出城,周妍拦下那领队的官兵时所出示的那枚令牌...难道是因为那个?
不容她多想,队伍就已经来到了此行的终点——宁州的李氏山庄。
这所庄园从前原是私人农庄,田地改革之后便被朝廷取缔为了流放朝廷重犯极其家眷的地方,他们在此做工赎罪,等着被赦免或是官复原职亦或是在这里做一辈子工人。
李家大夫人也就是周氏打着哈欠走出来,打量了眼被人用铁链牵着的周家众人,不耐烦的道:“一个个的一副体虚的模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来了也帮不了一点忙,还不如都砍了脑袋,能给土添点肥料。”
这话说得难听,可常年往宁州押送犯人的官兵早就了解了周氏的脾气,也都见怪不怪了,将人交给了周氏便放心的离开了李氏山庄。
周氏瞥了他们一眼,轻哼一声:“跟我来吧。”命人把他们身上的镣铐摘下。带着他们进了庄子。
摘了带了将近半年的铁索,周娴的脚腕上出现了一圈黑红色的淤青,走路有些难受。
路上,周武一瘸一拐上前对着周氏谄媚的拉关系:“夫人,听闻您也姓周,敢问您是周氏哪一派分支?”
周氏闻言翻了个白眼,冷嘲道:“我祖上三代都是小商户出身,比不得您的大家族。”
“呦,都是周氏家族,说不定几百年前都是一家呢。”周武笑的满脸褶子,让人不由觉得油腻。
“嗤...”周氏嗤笑一声,停下脚步转身轻睨着他,“收起你那点儿小心思,老娘不喜欢油嘴滑舌一天天就知道溜须拍马的人,小心老娘叫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周武脸上谄媚的笑意一僵,顿时老实了。
走在最后的周娴见状摇了摇头。
...
周家人很快被安排着上工,似乎是李大夫人对周武初印象极差的缘故,故意把一家人打散,安排在了不同的地方干活,尤其是周武,直接被扔去了矿洞里挖煤。
周娴则是去了山下的农田,每日负责打水和干农活。
她一个千金小姐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宁州的第一个冬天手上便长满了冻疮,一双只会抚琴作画的手粗糙的不成样子。
好在这里都是和她相同境遇的女眷,大家都很照顾她。
赵婶塞给周娴一个热乎的汤婆子,“快暖暖手,可别把手冻坏了,你还年轻,这双手还要用一辈子呢。”
周娴接受了赵婶的好意,的确,她刚刚用水瓢浇完菜地,水冰凉刺骨,她的手心几乎伸展不开,可一摸上这热乎乎的汤婆子,冻疮又止不住的奇痒难耐,真真是怎样都难受。
赵婶见状叹了口气,“你这小姑娘能吃苦,但这里太累了,不适合你,最近后山的鸡舍在招纳新工人,你啊去试试,那里可比这里好太多了。”
“后山的鸡舍?”周娴不懂,这好在哪里?
“你不知道,后山鸡舍做工的女人都是有工钱的,还能跟着出门谈生意,比整日困在这里埋头苦干一整日自由了不知道多少,还有啊...”赵婶伏在她耳边悄声道:“后山的鸡舍官府的人很是看中,好几个人都戴罪立功,提前结束刑期呢。”
周娴眸光微动,“真的吗?”
“婶子还能骗你不成?婶子老了,干粗活干习惯了。你们年轻人还有打拼的余地。”赵婶道。
周娴谢过赵婶,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次日下午,她提前做完了活便随着上山送货的队伍来到了后山的鸡舍,见到那“鸡舍”时,周娴不由瞪大了双眼。
她以为的鸡舍只是鸡舍,而眼前这个哪里是什么“鸡舍”...分明是一个养鸡场。
高高的篱笆围成一个大院子,院中用围栏清晰的划分出各个区域,公鸡、母鸡、小鸡仔、孵蛋房...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有妇人提着一桶鸡食从周娴面前走过,问她:“你是应招的工人?”
周娴点头,随后又连忙摇头,“不...我还没被选上...”
妇人噗嗤一笑,“好了进来吧,是赵婶推荐你来的,她提前给我们打过招呼了,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活计,只要你有心,很快就能上手。”
周娴讶然,竟然是赵婶!
她让她来,是因为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周娴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像赵婶这样真正疼爱她的长辈,眼眶莫明的湿润了起来。
她不能辜负赵婶,她一定要在此处出人头地。
“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