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崔祯被一个麻袋套住扛了起来。
黑暗中,他心中做了一万种预设,也许是人贩子一早便盯上了他,又或是贼人想掳走他来威胁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扔在了一处坚硬的大理石砖地面上,头上的麻袋被人打开了一个口子。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漆黑如倾泻的墨汁一般,琉璃瓦下明亮的灯笼有些晃眼...
这是什么地方?
崔祯慢慢撑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的嘴巴被人用布团堵的严严实实,双手也被绑了起来,他抬眸便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他的生前,崔祯顺着他洁白的皂靴往上看去,一张约莫三七、八岁,俊朗儒雅的男子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崔祯,随后竟是露出了一丝厌恶。
年幼的崔祯心头一凛,这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如此明晃晃的恶意,这个英俊的叔叔...讨厌他吗?
下一刻,他就听方才那几个绑他过来的黑衣人对这男子道:“裴大人,这小子可算让我们逮着了,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处置?
崔祯闻言不由往后错了错身子,他们抓他到底想干什么...
“玄照呢,他去了何处?”男子忽然开口问道,他的声音磁性而具有威严,气场之大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今日是公主殿下的生辰,大人您也知道的,少爷最得公主殿下青眼,今日指定被公主留在宫中一起玩了。”一旁的管家微微有些无奈的道。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说了一句“成何体统”便又将注意力转向了眼前的崔祯身上。
“将他带到石室中去,先给他来一个...千多桃花吧。”中年男子淡淡吩咐道。
千朵桃花...那是什么?
少年的崔祯下意识以为是一道菜名,可很快,他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千朵桃花”。
崔祯小小的身子被几个黑衣人吊在石室的铁链上,那名中年男子在不远处的茶桌前坐下,悠闲自得的品着清茶,而另外几个黑衣人则按下石室中的一处开关,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如雨丝般的黑影落下,崔祯忽觉皮肤痒痒的。
是的,痒。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崔祯开始难受的呻吟。
因为那密密麻麻的痒意越积越多,逐渐变成了细密的疼痛,点点血珠从他皮肤各处溢了出来,竟然如同成千上万朵桃花在少年的身上争相盛开,少年出尘的五官已经初露锋芒,眼下更添一缕血腥的艳色。
崔祯疼痛难忍,他的嘴巴依旧被封的死死的,只能发出“呃呃嗯嗯”难耐的声音。
他睁开双眼望向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方才若是他没听错的话,男人的儿子名唤玄照,且现在在宫中陪公主过生辰。
他曾在书院听同窗说起过,当今的少傅裴文生裴大人是公主殿下的老师,公主对裴文生的独子裴玄照很是不一般,裴玄照以后恐怕是要做驸马的人。
原来抓他的是裴家...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之子何时得罪过位高权重的裴家?
他想不明白,一阵阵剧痛传来,崔祯终于坚持不住,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昏了过去...
...
“他就是那个孽种?”
是谁,谁在说话?
“不错,少爷,可算让我们给逮到了,平日里他周围都有一群武林高手暗中保护着,这一次他贪玩跑到河边,被我们的人抓了个正着。”
这个声音他是熟悉的,先前在河边就是他将自己用麻袋套了起来。
“是吗?”少年轻蔑的声音响起,脚步声缓缓接近,崔祯心中警铃大作,瞬间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清醒。
那人称他为“少爷”,那么此人便是从小天资聪颖、五步成诗,在京城素有神童之称的裴玄照?
书院里的人时常提起他,他的那些事迹,崔祯都快倒背如流了。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孽种,能让他长到这么大,已经是我裴府仁慈了。”
崔祯闻言心头一紧,裴玄照这话什么意思...
“来人,拿鞭子来,不是昏过去了吗,我来把他打醒。”裴玄照声音带着少年的微哑,可语气和他父亲如出一辙,带着恨意。
一旁的侍从取来鞭子,裴玄照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身旁,崔祯猛的睁开眼睛,可鞭子却没有落到身上。
“少爷,公主殿下喝多了,吵嚷着要您去宫中陪她呢。”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禀报。
裴玄照刚刚扬起鞭子的手生生顿住。
“什么,李惊鸿她又在搞什么?”裴玄照才刚刚从宫中回到裴府,李惊鸿却又唤他过去,当他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裴玄照直呼李惊鸿大名,管家吓得四处观望了一番才低声劝道:“少爷,慎言啊,毕竟是公主殿下,您看...您还是去吧...”
裴玄照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冷着脸将手中的鞭子往地上一扔,“罢了,我去就是,真是没事找事...”说罢,裴玄照转身离开。
崔祯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冷汗瞬间落下,急促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此刻,他无比感谢那位公主殿下,若不是她突然传令过来将裴玄照唤走,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他父母欠的债关他什么事啊...”石室里,几位侍从闲聊道。
“什么意思,难道这孩子父母与咱们裴府有仇?”有一位年轻的侍从是新来的,从前未来过京城。
“你可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是何人?”
年轻的侍从摇了摇头。
地上趴着的崔祯也竖起耳朵,他的母亲?
“这孩子,和咱们家少爷,同母异父!”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抽气声。
“你是说...老爷之前休弃的夫人?”
“不错,杜氏被赶出裴府之后勾搭上了崔探花郎,啧啧啧...怪不得老爷恨得牙根痒痒。”
崔祯的脑中如惊雷一般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