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小林子快想死您了!”
李惊鸿一只脚迈下马车,下一刻便有一道青灰色的身影扑了上来,撞得李惊鸿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马下。
蓦地,小林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忙收回手后退几步,目含担忧地看着李惊鸿,“那个...主子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林子。”
李惊鸿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他,小林子见状却露出大喜的神色,“主子的蛊解了!”
纪昀笑看着二人,“好了,莫要耽搁了,赶紧进城吧。”
纪昀逃亡青州之后一直住在城外一处破败的道观之中靠卖纯阳丸为生,后来纯阳丸的药效过于好引得青州城内患有隐疾的男子追捧,于是纪昀也发了财,便在青州城内置办了一所宅院。
李惊鸿抬头瞧着巍峨气派的匾额,啧了一声,“想不到你过得还挺滋润,看起来也不必我差...”
“你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纪昀轻笑一声,帮李惊鸿推开朱红的大门,随后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惊鸿抬脚步入院内,这所宅院虽看起来阔绰又贵气,可空荡荡的连个人都没有,各处像是刚刚打扫过,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气。
小林子在她身后笑道:“我和月移夜晖他们整整打扫了三日才将这大宅子打扫完,禁宫自然是比不得的,主子您凑合凑合。”
京城的小破院她都跟着崔祯住过,这有什么住不得的,李惊鸿揉了一把小林子的脑袋,“辛苦你了。”
当晚,李惊鸿一行人便在纪昀的大宅子中住下,崔祯尚且有些行动不便,李惊鸿唤了两个影龙卫将他抬了进来,小林子见到崔祯一愣,“没想到你也跟过来了,我警告你,莫要打什么歪心思,否则我小林子饶不了你!”
崔祯淡淡一笑,“如今逢时这副模样,还能做什么呢,林公公放心便是。”
...
魏韵青是被一阵嗑瓜子的声音吵醒的,朦朦胧胧中她的上方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是不是还“呸”一下,她皱起眉头,意识渐渐汇拢,她想起来了,在狱中她吞服了李惊鸿拿来的药丸,之后再醒来便已经在这里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没有梦境、也无知觉,就像是...真的从这个世界泯灭了一般...
可能这就是假死药瞒天过海的药效吧,连她自己也瞒了过去。
魏韵青撑起乏力的身子,也不知她昏迷了多久,身上每一处骨骼都是僵硬的,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发出咯吱的响声。
她缓了一会儿才起身从床上下来,脚却没站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房梁上跳下一道黑色的人影,“哟,你醒了啊?”
“谁?”魏韵青一惊,抬眸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面部罩着龙纹面具——是影龙卫!
夜晖将嘴里剩余的瓜子皮吐到地上,“既然你醒了那我便回去给主子复命了,守着人睡着这个任务真是太无趣了,我得换一个刺激些的。”他说着便要往外走。
魏韵青忙喊住他,“等等...敢问阁下,眼下是何月何日何地啊?”
夜晖脚步未停,扬声道:“二月初八,青州府。”
青州...
魏韵青撑起身子,窗外一束春光打入室内,枝桠上点点杏花含苞待放,她竟然已睡了一月有余,转眼间从寒冬步入孟春时节,她看着自己白的几近透明的双手,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从心中蔓延。
李菁红,是她救了她,不,是女帝李惊鸿,她们是同一个人。
门口脚步声传来,绯红的裙摆融入春光里,魏韵青抬眸瞧去,李惊鸿一身束袖长裙从外面走进来,似是刚练完剑,手中还拿着那把曾被封在冰棺中的宝剑。
是了,她早该有所察觉,一个边境长大的民女怎会有如此眼力和魄力,全天下也只有一人能孤身纵马力挽狂澜。
魏韵青连忙端正了身子,对李惊鸿叩首行礼,“臣叩拜陛下。”
李惊鸿随手将剑丢给身后的夜晖,轻叹一声将人扶了起来,“如今我已不再是大昭的帝王,不必行此大礼。”
魏韵青起身,“陛下救命之恩韵青没齿难忘,韵青必竭尽所能助您东山再起,重返帝位。”
“你不必如此,你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藏匿我尸身的事情我已知晓,我能够回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再说了...你此次亦是因为我才险些被李元朝处置,所以你不欠我什么。”李惊鸿淡淡道,她转身看向魏韵青,“若你想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就此解脱我也会放你自行离去,不必被报恩的枷锁裹挟,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只有体验过平常百姓的生活才知道她们走的是一条怎样艰辛的路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这一次李惊鸿将她从死牢之中救了出来,下一次只会更加凶险,谁还能来救她?
魏韵青抿起嘴角神色淡然,她对李惊鸿一拱手,“陛下如何知道这些事我不喜欢做?您有所不知,我从小便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幼饱读诗书,可家道中落之后父亲却要将我与一个傻子定亲,那一年,恰逢您登上帝位开办女子科举,我在家中彻夜苦读偷偷溜出府参加科考,最后终于在接亲的前一晚金榜题名,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替我做主、拿捏我...”
她抬眸注视着李惊鸿,“我想,这世上定还有千千万万个我等待着被救赎,救起了她们就等于救了当年的我,所以陛下,让我跟着您吧。”
她一番话语说得真挚又诚恳,李惊鸿不禁为此动容。
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在苦海中挣扎的人等待一个金榜题名的机会。
“好。”李惊鸿点头,“你即曾任一县同知应对各类财政不陌生吧,眼下一切事物无人打理,你以后便执掌军费与财政,若能成大业,你今后便是史上第一任户部女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