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炊烟袅袅,大厨房里杀猪宰羊忙活个不停,已经有了几分过年的氛围。
李惊鸿自从玉昆山回来之后便没再出过门,一是家中还藏匿着纪昀这个“女帝旧臣”,再一个就是崔祯的伤还未痊愈。
崔祯的胸口被沈淮秋那一刀捅得极深,李惊鸿专门找了远在行宫干活的王御医来瞧,直叫他连连摇头叹息,“怎么伤的这般狠,若是刀锋的位置再偏离两寸,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送走了王御医李惊鸿嗔怪他道:“你也真是的,自己连动都不能动了,还偏要为我挡那一刀。”
每当这时,崔祯总是默默笑着摇头。
如此卧床静养了数十日,崔祯的气色才稍有好转。
腊月二十五的时候,一个让李惊鸿也想不到的人来到庄子上登门拜访。
赵迟提着两罐名贵的白茶一瘸一拐的来到李家庄园,门房一听竟是赵家公子立马就要赶人,还是李北瞧见了专门来通禀了一声。
李惊鸿坐在小厅内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拄着拐杖头缠纱布的赵迟,赵迟似是比先前见到时更加黑瘦了。
“你...”李惊鸿刚要发话,便听赵迟讪笑着开口:
“在下今日前来是专程前来答谢李大小姐的。”他顿了顿有些尴尬的道,“先前不知道你是...李家的小姐,多有得罪...”
原身和这人有过婚约,但李惊鸿重生到这具身体之后就撺掇着李家大张旗鼓退了和赵家的婚事,更是间接导致了赵老爷和赵夫人和离,看他现在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此事...还在和她道歉。
李惊鸿打量了他片刻,微一颔首。
赵迟见她情绪不高也不再多说,将两盒名贵的茶叶往前推了推,干笑两声:“实则...今日来拜访主要是为了答谢小姐,若不是小姐带我进山还给我指了一条明路我都不可能升官。”
原来,李惊鸿在玉昆山上将舒子濯丢给赵迟之后他便背着舒子濯原路返回找下山的路,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竟在一处池塘里又捞起了两三个随皇帝上山的文官。
赵迟将人从水里捞上来之后发现还有一口气便好生照料着直至那几位文官苏醒。
那几人都是京官,若不是赵迟碰巧救了他们,他们定然要葬身在这鸟不拉屎的雪山里了,是以纷纷承诺要答谢赵迟的救命之恩,于是,赵迟这个小县城的捕头便被提拔到了宁州府衙内做了一名不用风吹日晒的闲官小吏。
“所以,还是要多谢小姐您的大恩大德。”赵迟咧着嘴笑道。
李惊鸿没想到在那之后他还能踩狗屎运,罢了,便不与他计较赵家之事了。
“礼我收下了,不过在玉昆山上见到我的事还是要帮我保密,莫要乱传闲话,知道吗?”
赵迟点头如捣蒜。
李惊鸿站起身欲送他走,就见赵迟的目光忽然在她身后顿住,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师父!”
师父?
李惊鸿这段日子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了,她下意识回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一袭白衣的纪昀。
她顿时额角开始抽搐,看了看纪昀又看看瘦的和猴一样的赵迟,略带迟疑的问道:“怎么,你也是他的徒弟?”
纪昀轻咳两声,“咳咳...我好像还没有答应收你为徒吧...”
赵迟闻言忙起身三两步来到纪昀身前,“师父,您忘了吗,当时在青州您说了只要我能将您的纯阳丸推广至三百名买家就收我为徒的吗?”
李惊鸿看向纪昀的目光更加一言难尽,她蹿到纪昀耳边低声咬牙道:“到处收徒弟不说还搞杀猪盘骗人,我不在的这两年你都在搞什么!”
纪昀闭了闭眼,悄声道:“我若不是为你供养军队哪里需要这么多钱...好几次还差点暴露身份...”
“算了,这小细狗你打算怎么打发?”李惊鸿道。
只见“小细狗”正一脸崇敬的看着纪昀,真诚的模样让人不知如何拒绝。
纪昀叹道:“可你在奇门遁甲之上并无慧根,就算学了也无法领悟。”
“那我就跟着师父您打下手,师父您相信我,我对此道的热情足以弥补我天资上的不足。”显然,赵迟对自己很有信心。
李惊鸿最是怕赵迟这样缠人的种,对纪昀耳语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便飞一般退出了花厅,只留纪昀一个人被赵迟死缠烂打。
李惊鸿长舒了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就听李北又来禀报:“大小姐,又有一位姓舒的公子在门口求见您。”
舒?难道是舒子濯?李惊鸿揉了揉太阳穴道:“把他领到小院里去吧。”
“是。”
...
满打满算,她与舒子濯也才数月未见,再次与他相对而坐却好似过了数年。
这大概就是万蛊香的后遗症吧,脑子里多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舒子濯看起来比被她从雪地里挖出来的时候精神多了,除了同样拄着一根拐杖之外。
“听闻是李大人你亲手将我救起,救命之恩,舒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
李惊鸿还是头一次见舒子濯语气这般严肃认真,不由“噗嗤”一笑。
“做牛做马便不必了。”只要今后和她站在一条船上,为她效力便足够了。
二人又寒暄了一番,舒子濯忽的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有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
李惊鸿挑眉,“什么事,很重要?”
舒子濯颔首,“曲昌县知县魏大人与你可是交情匪浅?”他问。
李惊鸿心中“咯噔”一声,直觉不妙,她点头,“是。”
“她出事了,被叛国贼秦泽的姨娘揭发是女帝余孽,还说她与女帝旧臣有勾连,现下已经在宁州府衙关押多日了。”舒子濯道。
“什么?”李惊鸿豁然起身。
许是她下山之后从未出门的缘故,这件事她从未听到风声。
魏韵青,是当初将她尸身藏匿在玉昆山上的其中一人,确确实实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