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什么好写的?”李惊鸿问。
姜棠眸光热烈:“李大人您可不能妄自菲薄啊,您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宁州,您独自守城,还带兵突袭了鞑子,您还主动打开李家的粮仓,为百姓们开仓放粮,在护送我们这些秀女上京的途中还吩咐驿站的店家给我们煮夜宵...这些事都够我们记一辈子了。”
在小姑娘炽热的目光之下李惊鸿心中隐隐一动。
从前的她是这样的吗?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或许能从小姑娘的笔下了解自己更多的信息...
于是李惊鸿颔首,“好,随你。”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
天色渐暗,天边的夕阳坠满金灿灿的霞光,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说了许久的话。
正当姜棠想要留下李惊鸿用晚膳,开口吩咐小厨房做几顿北方菜的时候,忽然间有婢女进来通报,称陛下今晚要来凤仙宫用晚膳,袁公公要他们赶紧准备起来。
李惊鸿眼睁睁瞧着小姑娘的脸一点一点垮了下来。
姜棠不耐的撅起嘴,“又来,烦都要烦死了,本来平日里晚膳只要用些我自己喜欢的玉米小饼和红豆粥就好,可他一来,全凤仙宫上下都要忙碌起来,准备一大桌子菜...”
姜棠是平民女子出身,家中并不富裕,尽管有些时候有口腹之欲,但大鱼大肉吃多了也不习惯,自己的时候多用一些家常小菜。
可李元朝是皇帝,一切吃穿用度都要按照帝王仪制来。
他是想来就能来,可却忙坏了她凤仙宫里的人,常常被突然通知,突然手忙脚乱准备接驾,姜棠烦都要烦死了。
“贵人,慎言啊...”来禀告的婢子惊慌的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去准备吧。”姜棠皱着眉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李惊鸿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人家要吃饭了,她得赶紧告辞了。
于是自觉道:“那臣妇便先告退了。”
姜棠满脸都写着遗憾,好不容易能与李大人有交集,却连一顿饭都不能留李大人吃。
不由心中暗骂李元朝,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
心中怨怼的情绪加深,见到李元朝时姜棠也不由染了些厌烦的神色。
李元朝有些愣住,抿了抿嘴唇。
敏感的神经又在作祟,他开始胡思乱想,分析姜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姜棠见到他时微微皱起了眉,是不是又在嫌弃他了。
今日饭桌上又上了一道韭菜,她是不是故意如此......
李元朝对自己的隐疾自卑又委屈,他是真龙天子,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
姜棠兴致不高,李元朝问一句她便回一句,李元朝不说话她也不言语,面无表情的吃着饭,不失礼却也不热络。
“棠儿,你喜欢孩子吗?”
冷不丁的,李元朝冒出这么一句。
姜棠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随便一点头,“喜欢啊。”
她家隔壁卖豆花的王婶子家就有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她很喜欢。
李元朝微微垂下了眸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女孩非常爱一个书生,可书生却因疾病伤了身子无法生育,你说...这个女孩还会嫁给书生吗?”
“当然不会啦。”想都没想,姜棠便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女人生不了孩子会被丈夫家里休妻,男人不能生育当然也要收拾东西滚蛋。”
姜棠理所当然的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
李元朝不会在说他自己吧...
李元朝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由急切开口:“可...可那书生前途无量,日后必然能位极人臣,让女孩过上好日子,这也不行吗?”
似是没想到李元朝竟是在认真与自己掰扯这个问题,姜棠略一思量,还是道:
“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至少现在书生还是一介书生,动动嘴贸然让姑娘陪他吃苦算什么。”
“可...”李元朝有些沮丧,难道身患隐疾的男子就不配得到爱吗?
用罢了晚饭从凤仙宫中出来他哪个宫也没有再去,只只身回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的偏殿内已经焕然一新,原本的茶室已经赫然被改成了一间神殿。
殿内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陶泥神像,神像双眼圆睁,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道袍,道袍上开着一朵朵诡异的红莲,整个神像呈一种坐卧的姿势,怪诞又和谐。
只见少年帝王浑浑噩噩走进殿内,直直跪在了蒲团上。
“道圣大人,求您,求您给弟子一条出路吧...”
他哭求着,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干瘦的道袍身影来,是个年约四十出头的中年道士。
“陛下,无量天尊。”他对李元朝施以一礼。
李元朝看到了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的从蒲团上起身奔至道士面前。
“沈天师,朕的丹药还有多少时日才能炼制好,告诉朕!”
前些日子,这位杨慧娘口中包治百病的道人终于被杨国公避着人偷偷带进了宫。
沈天师为李元朝把玩完了脉就说他能治,只要李元朝信奉并加入红莲神教他便为其炼制根治他隐疾的丹药。
李元朝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紫宸殿偏殿被改成了神殿,原本的茶室也被雕塑和供桌取代,而李元朝没事了就坐在神殿中抄录经文,他想快点治好身上的病。
“还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方能炼制成功,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一味不可或缺的珍稀药材。”沈天师道,
“什么药材?”李元朝迅速道。
“乃是北地玉昆山的冰洞雪莲一株。”沈天师缓缓开口,“那雪莲十年一开花,珍贵异常,只有皇帝能吃得起。”
玉昆山?
李元朝微微一愣,他对大昭各地都不甚熟悉。
“十年一开花,朕可等不到十年。”李元朝道。
“贫道已经帮陛下推演过了,此时的昆山雪莲距离下一次开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若是陛下派人往玉昆山去的话,还来得及。”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