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呼吸瞬间变得暧昧难分,李惊鸿靠近了他些许。
“所以,我到底丢失了什么记忆,你能告诉我吗?”
她轻轻的说道。
崔祯忽然有些释然了,真是聪明的姑娘,就算被裴玄照用邪术篡改了记忆也没有变成一朵柔弱无助的小白花,任人抹上颜色。
仅仅两日,她便找到了破绽,现在崔祯毫不怀疑,就算没有自己横插一脚,她一个人待在裴府也不会随随便便受人摆布。
“你,其实就是李菁红。”半晌,青年男子温润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从小生活在宁州府庆元县的雪山之下,你的家里管理着一大片农庄,不过到了你父亲那一辈农庄被朝廷收编,成为流放罪臣服役的地方。”
他讲着,李惊鸿静静的听,这和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你的父亲母亲疼爱你,你的弟弟记挂着你,你们一家人都很好...直至四年前我被女帝流放至边关,我救了落水的你,我们相识。”他语气平和,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
李惊鸿皱眉,“你还被流放过?你看起来光风霁月的怎么可能犯罪?肯定是那个女帝眼拙!”
崔祯失笑,看她自己骂自己眼拙不禁觉得分外有趣,却摇了摇头:“并非她眼拙,我的确是有过...”
随后他又道:“我们相识之后,为报答救命之恩,你嫁给了我,我们之间的故事就是这样。”
李惊鸿闻言又是一皱眉,“我不信,我才不信我会为了小小的救命之恩随随便便就定下终身。”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李惊鸿深信自己绝不会如此。
崔祯淡淡一笑顺着她说:“是,是你家里人觉得我坏了你的贞洁,强迫我入赘到了你家。”
李惊鸿颔了颔首,这个还差不多,“那裴玄照呢,又是怎么回事?”
崔祯略一沉吟,才开口道:“你大概不知晓,裴玄照是我同母异父的兄长,他对我与母亲恨之入骨,他对了下了一种名为万蛊香的幻术,让你误以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他之所以这样对你,就是想看我痛苦、看我一无所有。”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侮辱莫过于自己的妻子心中爱的是旁人,若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劲敌,那便是加倍的侮辱。
这么讲倒也说得通...
李惊鸿忽有想起前日进城时他身边的车夫曾称呼自己为夫人,当时她还以为他说自己是裴玄照的夫人,这会儿看来,分明就是崔祯的夫人!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身姿如玉,气质如明月般斐然,的确是自己潜意识中最爱的那一款...
被李惊鸿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崔祯面上不显,手心却早已沁出的层层湿汗,她那样聪慧,连篡改记忆都骗不了她,她会相信自己吗...
他的话本身就真假掺半,表现出来的模样也不心虚。
良久,才听女子淡淡道:“罢了,姑且先相信你。”
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没恶意。
崔祯听罢这才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二人一路回到家中,李惊鸿再一次认真打量简陋的小院,勉为其难让自己接受“崔祯夫人”这个身份。
真就一点都不贪吗,住这么个破房子,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啊。
崔祯早已给李东交代清楚李惊鸿生病记忆缺失一事,李东上前笑笑:“大小姐,这屋子姑爷已经让巷子里最好的泥瓦匠补过了,指定是不会漏雨的。”
李惊鸿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吗?
早已到了饭点,李惊鸿若有所思的瞟了眼正在床边换被子的崔祯,崔祯似有所感,回头问道:“有话要说?”
李惊鸿轻咳两声,琢磨着开口:“嗯...好饿哦,平日里做饭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崔祯闻言愣了愣,随即轻叹一口气,果然,壳子再怎么变芯子也是变不了的。
“是,平日里饭菜也是我来做,你等着,我铺完床就去灶房。”崔祯无奈道。
李惊鸿轻笑一声,真是个贤夫良父,她三两步小跑至他身侧夺过他手中的被褥笑道:“我来我来,你赶快去做饭,做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崔祯拿她没办法,只得把手中的活交给她,自己出门去灶房。
走到门前之时不禁侧目看了眼那在床前忙里忙外的纤细背影,淡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她能够做自己,为自己而活。
夜晚待李惊鸿睡去,崔祯去书房点了灯写下几封书信。
第一封是给宁州知府陆嘉誉的,他将李惊鸿如今的情况捡紧要的告知于他,隐瞒了李惊鸿失忆的始末,只说在路途中受了伤,刺激到了脑袋,为她请一段时日的病假。
第二封信自然是给李家人的,未免周氏担忧,他只道李惊鸿要留在京中陪他一段日子。
写完了几封书信,他便唤来李东叫他明日一早送往驿站去。
...
又是孤寂的夜,裴玄照久久未能入眠。
多少个日夜了,自从女帝死在他面前开始,他再也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睁开眼是窗外一轮冷月,闭上眼就是女子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这么多年来,他与父亲筹谋着,遵循先帝的遗愿将李元朝这个“皇室正统”从民间找到,再一步一步送上皇位。
皇太女李惊鸿爱慕自己,他从小就知道。
他也曾享受着这份爱慕,只是当他快要沉浸其中时,父亲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他:
“你以为得到皇女的爱是无上是幸事?呵,你大错特错,就算她只是一个公主你做她的驸马尚且要放下一身抱负,可她却是皇太女,未来的女帝,你成为她的皇夫,平生的壮志都要化作烟波随风而去,倒不如...”
“倒不如把她拉下高高的王座,禁锢在你的身边,这样才是两全其美之法...”
父亲的话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从此以后他便将自己的情意压制在心底,将所有的精力投身到父亲的谋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