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停车修整,秀女们有的也下了车。
听到李惊鸿和医官几人的谈话,孟问钰上前福了福身,开口:“大人,实则...李姑娘近几日都不曾好好用过饭,早晚都只吃一些菜叶和苞米充饥。”
原本秀女们不敢和李惊鸿等官员说话,见到孟问钰开了口,也纷纷应和:“是啊,很奇怪呢,我还真以为她胃口小呢。”
“不会是为了瘦下来吧...”
秀女们心中都门儿清,传言中陛下喜爱身姿纤柔娇小的女子,北地女子本就高挑丰腴一些,她们这段日子里也都有意无意的控制饮食,现在有人饿晕了,自然知道这位李姑娘心中所想。
“真是胡闹,若是饿死在半路上可如何是好!”教习嬷嬷闻言也怒从心头起,这些姑娘不要命,她还要命呢!
这边正说着话,树下传来曹知事的声音,“醒了醒了,李大人,李姑娘醒了!”
李敏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散了,本就饿了两三日,奔波在路上天气又闷,她难受的只想干呕。
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摇曳的树冠,随之而来的便是身边的喊声。
“小蹄子,你发什么疯,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教习嬷嬷的声音传来。
李敏仪费力的撑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人,李惊鸿、曹知事和几名官员,不远处还有三三两两的秀女正看着她窃窃私语...
束袖深袍的女子三两步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道:“嬷嬷,去拿一些干粮来。”
李敏仪忽然明白了什么,忙摇头:“别管我,我不吃,别管我了行吗?”
一旁的教习嬷嬷早已来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下巴就要往里喂,李敏仪奋力挣扎起来,“唔...唔...不要!我不要...”
“不要?”李惊鸿冷笑一声,“你不吃也得吃,想节食到了京城随便你,饿死都没人拦着你,只是路上,我有的是让你吃下去的办法,你不想让我动手就乖乖自己咽下去。”
“不...唔...李菁红,你就是不想我好是不是!”李敏仪依旧别着脑袋。
下一刻,“嗖”的一声,一颗细小的石子往她喉咙某处穴位一掷,她的声音顿时停下,喉咙眼大开,干粮混着水大股大股向肠道里滚去...
周围官兵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看李惊鸿的目光逐渐变得敬畏起来。
喂完两整块干粮,反复灌了几口水之后,李惊鸿才解开了李敏仪的穴道。
李敏仪大口大口喘着气,随后便泣不成声的哭了。
李惊鸿没工夫搭理她,瞧了眼天色,对众人道:“好了,现在启程赶路,不能再耽搁了。”
众秀女上了车,队伍重新往京城的方向进发。
...
孟夏时节,京城迎来了第一场雨。
崔祯昨日才将屋舍缺失的瓦片补好,今日又漏了雨,反反复复修不好,下次只能请专业的泥瓦匠来修补了。
虽然官复原职,但从前的崔宅早已另换主人,官府只分配了一间京城深巷中的陋居给崔祯落脚,对此,他也并无怨言。
他看着房顶缺失的瓦片,轻叹一声,只得往书房中歇息。
而在崔祯走后,一道暗影才从房梁上跃下。
夜晖挠了挠头,一个瓦片哪里会坏的反反复复呢,实则是他每日为了在房顶监视这个姓崔的特意将瓦片掀开的,今日外面落雨,只好躲到屋里来了。
屋中无人,也会随意寻了个角落坐下,终于能拜读主子单独寄给自己的密信了。
思及此,少年不由生起一丝窃喜。
展开密信,字迹却并非主子从前的模样,但从运笔之间仍能看出些许痕迹。
主子应是特意改了笔迹。
信中并无多余的问候,只让他尽快在京城中搜寻从前放在紫宸殿暗格中的密箱,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夜晖记起,这密箱中似乎都是主子炼制的奇毒,眼下暗格早已被人打开,密箱怕不是就在皇宫里。
看了眼窗外将暗的天色夜晖打算今日便夜探禁宫,他刚想点个火折子烧毁密信,可又有些犹豫。
主子单独给自己的信,多么有纪念意义啊,还是偷偷留着吧。
于是将信叠起塞入口袋中,从窗户飞身而出。
落了一夜小雨,清晨时分道路依旧是潮湿的。
今日是陛下十日一早朝,上朝的日子。众官员天不亮就穿起官服往宫门处而去。
宫门口是不许进马车的,但有一人除外——裴首辅。
崔祯徒步通过长长的宫道和众官员一道往崇德殿走,其间不乏有新面孔与他寒暄,但往日同僚却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神色。
身后车轮声响起,官员们纷纷避让,崔祯亦靠边而行,他知道车上坐着的是谁。
马车经过崔祯时明显慢了下来,车帘缓缓掀起,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崔御史,好久不见,还没恭喜你呢,官复原职了。”
周围的官员纷纷望来,有不知内情的不禁讶异,裴首辅竟也会和人搭话?
崔祯步伐未停,只侧身一揖,并未回应。
这说不上失礼,但态度却是不冷不热,众人便更加好奇起来。
“听闻崔御史在宁州荒芜之地还娶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怎地没和崔御史一道上京来呢?”裴玄照问道。
崔祯的脚步这才微微顿了顿,他不由侧头抬眸看说话的人,神色不明的道:“裴首辅很关心这事吗,怎么,认得我夫人?”
裴玄照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淡淡一笑,“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冷性淡漠的崔御史也会娶妻,朝中有些欣赏你的老臣听闻你回来了还托我问你何时娶妻,想着将女儿许配给你呢。”
他又似笑非笑的开口:“不过看崔御史的态度,那位夫人应当不是你心中良配,不如回到京城重新相看,迎得贵女入门,好站稳脚跟?”
崔祯闻言一声嗤笑,“这便不必首辅大人费心了,我与夫人琴瑟和鸣,无需担忧。”
说罢,崔祯便快步往崇德殿去了。
“琴瑟和鸣...”
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裴玄照的眼中如同淬了冰。